“哎哟——疼——”叫唤的不止落冰。准确来说,是落冰的叫唤被另一位给压了下去。“疼疼疼,放手!你快点给我放手!”众人循声望去,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着一袭粉色的长裙,扎着两根麻花辫。此时,她的一只手正被一名捕快紧紧抓着,另一只手在奋力叩打。岐奉行定睛看了那小姑娘几眼,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让时刻关注他的庄羽给发现了。庄羽眼眸眯了眯,走了过来,对着那名捕快道:“老钱,
“死了?”岐奉行的声音很轻,像是说了又像是没说,几息后,他又喃喃道了句:“林捕快居然死了……”想到林正孤傲且执拗的背影,岐奉行的一只手微微握拳,颇有些怅然。
“是啊,死了。不过这件事,岐公子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很清楚?”岐奉行摇了摇头,知道眼前这位一直在给自己挖坑,收拾好情绪,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他这话一出,周围一阵阵的低笑声,而那捕快也是面色一顿。
岐奉行疑惑,难道眼前这位捕快在天京城很出名?他又端看了那捕快几眼,相貌平平,身材一般,仅从外貌上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当然,岐奉行明白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
就在他想此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时,那长了嘴但不会好好说话的捕快跋扈道:“你这哪里来的乡巴佬,连天京城第一神捕都不知道!?”
听有人叫他乡巴佬,岐奉行顿觉耳熟,略一思索,便想起了九百年前在阴阳河上遇到的那两位仙界子弟。
这是第二次有人叫他“乡巴佬”了。
岐奉行笑笑:“原来是天京城第一神捕,失敬失敬。”他虽然嘴上说着失敬,但谁都觉得他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失敬。“敢问……”岐奉行依旧不知对方何名何姓,剑眉微挑。
对方冷冷地道了句:“……庄羽。”
“哦。”岐奉行了然点头,道:“庄捕快,您刚才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但恕我不能跟你走。”
“不能?!”庄羽面色已变得难看。
“对,不能。”岐奉行一派坦然,道:“请问你们将我带去府衙的理由是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昨日见了林捕快?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理由,那不行,我不会跟你们走。”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而他这边才动,那落下不久的刀又一次架到了他脖子上。庄羽沉着声音道:“岐公子是心虚了吗?”
岐奉行微垂眼眸,刀面上已映出他俊秀的脸庞,淡淡道:“那倒没有,只是比较疑惑,昨日见过林捕快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就要把我带走?如若带走……”岐奉行说此,他拿着扇子的手随意指了指周围,道:“这些人也应该一并带走吧。”
他话音刚落,倚着门窗竖着耳朵的看客们纷纷将门窗关上,“啪啪”作响,速度之快,像是常遇此事。
岐奉行眉角跳了跳,这群人可真是……够耳精啊。
“总之,只抓我一个,我是不会跟你去的。”岐奉行又强调了一遍。其实他知道庄羽必然有别的理由,一来庄羽已经知道昨夜他与林正一起吃面饮酒了;二来他与东方照算有一定交情,如若不是有了足够的理由,当差的捕快又怎么会敢贸然得罪小王爷的朋友。
岐奉行在等,等庄羽说出别的。
他这一等却没等到他要听的,反而是醉音坊内一位小厮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尚在楼梯口间时便挥着手,嗓音尖锐凄厉,面色惊惧,大呼:“大人!各位大人——”
“死人了!死人了!楼下死人了,你们快去啊!人死了!好多血!快去快去!”
又死人?!这次就连岐奉行也没那么淡定了。他身子微微一侧,人已从刀下滑走,转瞬间已突破重重人围,飞身跃下。
庄羽因为小厮那一喊失了神,没留意,等他反应过来刀下人已施展轻功到了楼下大堂。
居然是个高手!?
庄羽眸色暗沉,呵斥:“岐乐,别想跑!”收刀紧追,也翻身跳下,踉跄落地。
听到后面的声音,岐奉行转身,温声提醒道:“庄捕快当心,可别伤了自己。”赶来的无忧与落冰听到岐奉行这句话,都丝毫不掩饰地嘲讽大笑。周围人正处惊吓中,听到他俩的笑声后投去了担忧的目光。这俩缺心眼的。
岐奉行冷咳了一声,无忧与落冰彼此对视一笑有所收敛。
庄羽自觉丢人,脸色黑了个彻底,手中刀一拦,“岐乐,我再说一遍!速速随我们去府衙!”
岐奉行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那把刀,淡淡道:“庄捕快,我认为我刚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你的理由不足以逮捕我!”说完,手中扇子一格挡,庄羽手中的刀已当啷落地。
众人哗然。
无忧差点就鼓掌了,心道:“真当我家殿下好欺负呢!真要跟你们计较,端了天京城也不是难事!”
落冰就没无忧那般引以为傲了,有些恍惚,只因岐奉行刚才那一招,让他想起当初自己的剑也是这么被挡开的,顿觉尴尬。
岐奉行没工夫去在意周围人看他的脸色,冷然道:“庄捕快,只要你的理由足够,不需要你动手,我也会跟你走。”说完再不看他,而是往大堂中央走去。只是还没等他走近遇害者,就听翠姨不住哀怨:
“这都什么事儿呀?我这生意还做不做啊?”
“天杀的恶魔,下手如此残忍?捕快呢,捕快喊来没有?”
“这究竟是谁在我的醉音坊杀人啊,天京城这般大,哪里找不着地,非得在我这里吗?”
听到最后一句时,岐奉行已满脸黑线。
其他人见岐奉行走过来纷纷让出一条道,想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又不太敢看他。看来有时候,武力确实能快速处理一些麻烦,至少现下没人敢不怕死地挡在他面前。只不过在看到地上躺着那人面目时,岐奉行却是面色一顿。
居然是他!
岐奉行蹙眉沉思。
无忧也挤了过来,惊呼:“两撇胡子!?”
“谁?两撇胡子?!那是谁?”落冰疑问,看了眼地下躺着的人,见他确实留着两撇胡子,但其中有一撇胡子已经脱离了嘴唇,竟是假的tຊ!再看岐奉行与无忧的声色,猜想假胡子多半与他们有些纠葛。
“就是……”无忧想了想,觉得此刻最好装作不认识此人,摇了摇头,道:“只是看着面熟,想来是记错了。”
他的话落冰自是不信的,不过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毕竟已经死了一个和他们有关系的,再来一个可就真说不清了。
落冰考虑的方向没问题,岐奉行也是这么想的,盯着那两撇胡子思忖片刻,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接二连三的死人,且或多或少都与他有些瓜葛,这是巧合吗?
如果是巧合那可真是……太巧了!
岐奉行猜想天京城内已经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不仅知道,而且正在给他设套,引着他一步一步往里走。可如若是他猜想这般,那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凭岐奉行的修为道法,再强的凡人也不可能困得住他,更不用说区区地牢。
但不管怎么样,此次来人界是处理私事,岐奉行并不想因为自己,再让无辜之人惨遭迫害。
他撩起衣摆蹲下,正欲仔细查看一番,就听翠姨急喊道:“哎哎哎!岐……你要做什么!?你别碰他!当心脏了你的手!”她的嗓音尖细刺耳,听得岐奉行心头一震,目前出现短暂眩晕。
岐奉行稳了稳形神,倏然收回了手,眼眸半眯片刻,待眼前那份恍惚过去了这才起身走向翠姨。他每走近一步,翠姨看他的脸色就变化一分,直到走到她面前时,又变成了那比较常见的鄙夷。
“我说……让你别碰他!”翠姨拿着帕子的手紧捏鼻子,语带嫌恶道:“岐公子,你好端端地碰他做什么?你难道能帮他起死回生?”
岐奉行并没计较翠姨的语气,淡淡问道:“翠姨,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他?纵然我不能帮他起死回生,但只是看看也无妨吧,你的反应也未免太过激烈了。”
“我……”翠姨听此,眼珠子咕噜一转,顾左右而言他地又对落冰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离那死尸远点,免得招来晦气!”
说着将落冰给拽了回去,又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不好好服侍岐公子,到这里凑什么热闹?快带着岐公子回房里去,现在还早,莫辜负大好晨光啊。”翠姨一边说,一边朝落冰挤眉弄眼,手里还用力将他往岐奉行那边推。
只是不管翠姨使多大的力,落冰就是纹丝不动。周围围着一圈人,翠姨不好发作,只得在落冰胳膊上狠狠一掐。
“哎哟——疼——”叫唤的不止落冰。准确来说,是落冰的叫唤被另一位给压了下去。“疼疼疼,放手!你快点给我放手!”
众人循声望去,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着一袭粉色的长裙,扎着两根麻花辫。此时,她的一只手正被一名捕快紧紧抓着,另一只手在奋力叩打。
岐奉行定睛看了那小姑娘几眼,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让时刻关注他的庄羽给发现了。
庄羽眼眸眯了眯,走了过来,对着那名捕快道:“老钱,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
“回禀大人,”老钱微微躬身,恭敬道:“属下也不知她是谁,但这小丫头从刚才就一直鬼鬼祟祟的!甚至还想销毁作案现场!”
“你才鬼鬼祟祟呢!你们都能看得就我看不得吗?”她话是这么说的,眼睛却一直看向岐奉行,像是专指他,“还有什么叫我要销毁作案现场,你别血口喷人!我要真想做点什么,你们可拦不住!”
她语气颇有些嚣张,听得老钱瞳孔震惊,道:“大人您听听,这小丫头如此猖狂,绝对有古怪!”
“嗯。”庄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道:“先把她扣押起来,待会儿一并带去府衙。”
“是!”老钱应声。
“等等——”
异口同声。
岐奉行与那小姑娘竟同时喊出,这诡异的同步行为更是引起了众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