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句脆脆的骂声朝他们直飙过去:“那么大岁数要点脸吧,管好你自己家那几颗大白菜得了!”孙锡循着声音,看到单元门口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蓝色头发女孩。“哥。”孙婷婷大声喊了句。 “你能回家一趟吗?”电话里女孩声音有点虚,像是不敢问。 “怎么了?” “我爸和我妈打起来了。” 孙锡看了眼鞋底,继续往停车场走,手里还攥着小富总委托律师连夜送来的那几张证据复印件。 “行。”
“你能回家一趟吗?”电话里女孩声音有点虚,像是不敢问。
“怎么了?”
“我爸和我妈打起来了。”
孙锡看了眼鞋底,继续往停车场走,手里还攥着小富总委托律师连夜送来的那几张证据复印件。
“行。”
“你还记得咱家地址吗?”女孩明显轻快了些。
“记得。”
他没有用导航,沿着主干道,凭记忆从市中心一路驶向老城区的方向。
老城区在西边,十几年前曾是石城最繁华的地段,后来城市朝东一步步开发,一栋栋越来越高的楼盘拔地而起,商业娱乐和餐饮都跟着往东移,西边除了一些旧小区和农贸市场,就靠几条简陋的商业街撑着了。
专门做建材生意的西丰街就是其中之一。整条街呈S型,长约几百米,错落分布着大小规模不一的几家建材店,两边住着的也多半是做建材生意的人家。不过因为这些店规模都不大,水也深,质量和信誉良莠不齐,这些年石城好一点的项目基本都被大城市下来的承包商揽走了,他们日子过得都紧紧巴巴。
孙锡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到西丰街的一个小区,中间他绕了远的,小时候常常去溜冰的人工湖不知何时被填平了,建了一栋妇幼医院兼月子中心,他转了一圈才找到驶向过去的路标。
还是低估了这九年的变化。
车停在路边,进小区后他熟悉了些,径直走向最后面那栋斑驳破旧的六层居民楼,路上遇到一对正在收拾储冬白菜的老夫妻,不经意对视了眼。
那对老夫妻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而后缓缓的,惊讶变成鄙夷,并毫不避讳地讨论了起来。
这时候,一句脆脆的骂声朝他们直飙过去:“那么大岁数要点脸吧,管好你自己家那几颗大白菜得了!”
孙锡循着声音,看到单元门口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蓝色头发女孩。
“哥。”孙婷婷大声喊了句。
孙锡看了眼她帽檐下那几缕深蓝色的头发,又发现她运动套装外面只套了件棉服,脸已经冻红了:“在这站多长时间了?”
“没多长时间。”孙婷婷打开单元门,“怕你tຊ忘了楼牌号嘛。”
孙锡跟着婷婷沿着狭窄昏暗的楼道向上走,盯着脚下水泥台阶上融化了的雪水污渍,只随口问了句怎么回事,婷婷就噼里啪啦一步一回头地说起来。
“就今天早晨我爸接到富安商场那边的电话,说是要告我们,然后我去医院给我奶送个早饭的功夫,他们俩就打起来。”
“我妈把我爸的脸抓破了,我爸把我妈头发薅下来一大绺。”
“我妈鼻子都出血了。”
“我爸牙打掉了一颗。”
“我妈又说要离婚分家,我爸去厨房拎了把菜刀。“
孙锡一惊:“然后呢?”
婷婷停步:“然后我就出来了,给你打电话了。”
他们刚好走到五楼,隔着防盗门就听到里面争执声,门并没有锁严,婷婷推门就进去了,孙锡在门口稍微停顿了下,没急着进门,却也清晰捕捉到里面的争吵声。
九年,这座小城已经变化到让他迷了路,可这扇门后面的争吵声却像是从过去飘过来的,一丝一毫都没变。
粗俗,直率,不计后果,又指桑骂槐。
他以为离开之后这一生都不会再听到这些难堪的话,却随着他踏入这栋老旧小两居,劈头盖脸滚烫着朝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