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宁彦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只要他抬头,就能看见她。到那时,他就会见到自己瞧不上的正房娘子,正倚靠在当今最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身边。无论是愤怒还是震惊,都会变得无力,他只能咬牙咽下嫉妒和羞辱。 宁彦心急寻人,行色匆匆,闯进屋还未看清屋内的人,传来一声威严的冷呵:“放肆!好大的胆子!” 宁彦一惊,忽地扑通一声跪地道:“宣国公府次子见过王爷。” 他躬着身子,脸朝下,毕恭毕敬地行礼。
宁彦心急寻人,行色匆匆,闯进屋还未看清屋内的人,传来一声威严的冷呵:“放肆!好大的胆子!”
宁彦一惊,忽地扑通一声跪地道:“宣国公府次子见过王爷。”
他躬着身子,脸朝下,毕恭毕敬地行礼。
男子冷眸打量他,若有所思地念道:“国公府......宁彦......”
他声音非常独特,低沉慵懒,像十里寒池里雾帘里响着一颗颗破开的水泡。
瞿绾眉心中了然,果然是他,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前几日,她还隔着帘子帮他量身。
摄政王身材高大,即便是坐着也比瞿绾眉高一个头,她的手腕还被他抓着。
宽大的手掌指腹接着厚重的茧,磨得她白皙的皮肤微微刺痛。
小小房间的空气变得稀薄,她的呼吸在极力压制下,变得一长一短,心跟此起彼伏地律动,浑身血液涌上头,额心流着少许冷汗,双手僵如寒石,恐惧,不安,忐忑像一把利刃正一点一点凌迟着她。
此时此刻,宁彦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只要他抬头,就能看见她。
到那时,他就会见到自己瞧不上的正房娘子,正倚靠在当今最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身边。
无论是愤怒还是震惊,都会变得无力,他只能咬牙咽下嫉妒和羞辱。
当然,等回到府中,他一定会以私会外男之由,给她定罪,让她无地自容,她瞿绾眉的复仇也会戛然而止。
瞿绾眉垂着眸脸色极为难看,在这等待的数秒里,她变得异常冷静,缓缓抬起右手用力拽住摄政王的衣袖,指尖抠了抠他衣角的绣花。
她在赌,赌摄政王会救她。
摄政王的眸一垂,轻轻落到她捏着自己衣袖的指尖。
眼看宁彦要起身,千钧一发之际,摄政王冷声打断道:“来本王房里是为何事?”
他语调略高,像一堵无形的墙,死死压制着宁彦。
在朝中,回摄政王的话得行礼低头,这是规矩。
宁彦继续躬着身子,将头压得低低的,丝毫不敢抬眸看摄政王:“臣今日在小巷里遇到一名偷窃者,一路追过来没想到误入王爷的厢房。”
和瞿绾眉不同,摄政王安然自若,丝毫未有任何窘迫之意,他继续紧握着瞿绾眉的手腕,朝宁彦冷声威严道:“这屋里只有本王,难不成宁公子是想说本王是偷窃者?”
宁彦没有怀疑摄政王的话,在大成国任谁也没有胆量敢闯进他的房间,更不会有谁能够让摄政王出言包庇。
他眉头紧皱,生怕自己会得罪摄政王,连连道:“是臣太过莽撞,请摄政王责罚。”
“罚,当然要罚。”他说着,故作深思片刻后,侧眸看向身侧瞿绾眉,道:“你打扰本王与美人相会,害本王兴致全无,去吧,最少得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是重刑,能要人命。
宁彦身为世家公子还未入朝廷,哪见过这般阵仗,急忙磕头道:“臣知道错了,请摄政王饶臣一命。”
瞿绾眉虽侧身对着他,但听他们二人的谈话,已经感受宁彦的害怕和恐慌。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
果然,权势真是个好东西,位高一层,就能压人一寸。
她已经没有像方才那般紧张,坐好身子,偷偷侧过眸,冷冷看了宁彦一眼。
宁彦将脸贴地,跪得老老实实。
摄政王松开瞿绾眉的手,继续端起手中的茶盏,慢悠悠喝着茶,吩咐道:“不如,你就这样一路三拜九叩离开这茶楼,本王便对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今日茶楼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是有不少达官贵人在此处饮茶,宁彦三跪九叩出门,定会惹人围观,命是保住了,这脸皮怕是要丢尽。
宁彦咬着牙迟迟未回话。
摄政王忽地将茶盏放在桌上,眼眸一抬,冷厉道:“怎么?你不愿?”
头顶传来的声音明明轻而缓,却压迫感十足,犹如一柄寒气逼人的利剑抵着宁彦的喉咙,他不敢不照做,再次行礼:“臣愿意,臣自当领罚。”
话落,他躬身站起朝后退出两步,抬手跪膝磕头,朝屋内之人行三拜九叩之礼。
一拜两拜三拜,他低垂眉眼,战战兢兢,丝毫没有工夫去打量堂内之人,更不会想到自己此时正卑躬屈膝叩拜的人是他一直瞧不起的商贾之女,那个他极为厌弃的原配夫人。
瞿绾眉并肩坐在摄政王的身旁,挺直背脊,居高临下地静静看着宁彦就这么一拜又一拜地离开厢房,那个过往在她跟前扬着下巴趾高气扬骂她低贱的男人,现在却像狗一样匍匐,她不再像方才那般惶惶,眉宇之间甚至多出一丝畅然的快意。
直到他的人影消失在高高的门檐下,她才缓缓回神。
门口的护卫走上前来,将门关好,原本喧闹的茶楼再一次变得安静。
瞿绾眉移步起身朝后退出两步,有条不紊地给摄政王拜行大礼:“多谢王爷的搭救之恩。”
她面色从容仪态万方,娉婷婉约的身姿在一向无人敢直视的摄政王跟前像冬日底下不卑不亢的雪松。
摄政王重新端起自己的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罢了,起身,不必多礼。”
“谢,王爷。”瞿绾眉缓缓收回礼。
摄政王放下手中杯盏,幽幽起身,看向一旁他丢弃在角落里的斗笠,轻笑道:“国公府的轻纱斗笠,夫人下次还是要小心为妙。”
今日之事着实唐突,瞿绾眉也没想到会闹到他的跟前,坦然道:“家中丑事,让王爷见笑。”
摄政王弯腰捡起地上的斗笠,移步来到她跟前,宽大的衣摆拖在身后,露出银丝所绣的蟒纹。
狭小封闭的屋子里,瞿绾眉周身都被那阵阵的松木香所包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呼吸时迎面飘来的热风,是金桂的香气。
看来他非常喜欢桂花,就连喝的茶都是。
摄政王将斗笠轻轻戴在她头上,顺带勾出她头上一缕被笠檐给压住的发丝,沉声道:“今日你扰了本王喝茶,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