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沉醉的血夜

火爆新书《春风沉醉的血夜》由苏美娥小易所编写的言情风格的小说，小说内容新颖，文笔极好，值得推荐。

作者：苏美 状态：已完结 类型：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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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沉醉的血夜》 小说介绍

这一整天万晓舟都过得很恍惚。她发给母亲的消息没有回音，苏美娥留下过tຊ的那个手机号像无底深渊，她拨多少次得到的都是“无人接听”。小易告诉她，花州建工的法人已经失联三周了，集团上上下下瞒得很紧，但他们这些常年合作的机构还是听到了风声。有些供货商已经决定围了集团大楼讨要垫付的工程款项了。“我倒是不怕坐牢的——我只要把芽芽托付好……”万晓舟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的话令小易笑起来。“

《春风沉醉的血夜》 第30章 免费试读

　　她一生的故事（15）
　　1.
　　“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
　　许久不见之后，小易对万晓舟说的第一句话正是如此。
　　在一个大雪铺满屋顶的下午，他再次出现万晓舟面前。
　　他穿了一件驼色的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冷极了。两颊冻得通红，头发上落满了白雪。
　　“周行长的事，可能要闹大了……”第二句话是这句。
　　万晓舟收起了错愕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她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小易没有被这样的冷漠阻挠，他脱下了自己散发着淡淡体温的外套，熟稔地披在她肩膀上。
　　“当心着凉，我们走走再说吧。有些事这里不方便。”他仰头示意屋檐下的那只摄像头，然后又像解释什么似的告诉她，“电话也不方便。我想有人在窃听我们。”
　　万晓舟叹了一口气，走在前面。
　　小易很安静，她回头一望，才发现他眼睛红了。
　　万晓舟只好说：“你到底想讲什么？”
　　小易已经不由分说抱住了她，他问她最近好不好。
　　万晓舟在他身上闻到了浓郁的消毒水气息，他好像来自一个冰冷而忙碌的地方。
　　“你生病了吗？”她问。
　　“我舅舅。”小易疲惫地笑着，“智力和几岁的孩子一样。一辈子没工作过。姥姥去世后，照顾他的任务就落在我这里。每天在家抽烟、喝可乐、看电视，无聊了就出门偷别人的快递，有时还要站在马路上指挥交通。他这一辈子倒是活得蛮快乐的……前些天降温，他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一个人出去，喝醉了倒在地上。失踪了三天才被人送回来。结果，重度肺炎……”
　　小易伸出自己的手，原本柔软的掌心似乎新添了些茧，雪落到上面，好久也不化。
　　他说舅舅住院后神志不清，出现了幻觉，总疑心有人要害自己，连护工也打跑了三四个。
　　“谁又肯照顾他呢？花钱也请不到人。只有我白天黑夜地守着。”他说完静了片刻，似乎等着万晓舟来宽慰自己。
　　万晓舟匆匆瞥了他一眼，她从他脸上看到了疲倦和苍老。短短几周的时间，原来他也如她一样经历着巨大的精神折磨。这样的想象让她心中一软，她想也许真的他们在同一条船上了。
　　“总行派了人来检查。”万晓舟没有如小易期待地那样安慰他，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像商场里的塑料模特，喜怒哀乐统统都被这大雪冻住了。一辆车疾驰而过，溅起的雪渍沾染了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她轻轻地“哎呀”了一声，痛惜地抚摸着那块被弄脏的地方。小易想去牵住她的手指，万晓舟悄无声息地躲开了。
　　“往年这个时候也会来检查——但是今年不一样。已经有人和我谈过话了。我想应该是事情做得不漂亮，迟早要……”她想说迟早要出问题的，但又不晓得这样会不会让小易徒增一层烦恼。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再说。
　　小易却没有这层顾虑，他直截了当地告诉万晓舟，“周行长借出去的钱，怕是回不来了。”
　　2.
　　这一整天万晓舟都过得很恍惚。
　　她发给母亲的消息没有回音，苏美娥留下过tຊ的那个手机号像无底深渊，她拨多少次得到的都是“无人接听”。
　　小易告诉她，花州建工的法人已经失联三周了，集团上上下下瞒得很紧，但他们这些常年合作的机构还是听到了风声。有些供货商已经决定围了集团大楼讨要垫付的工程款项了。
　　“我倒是不怕坐牢的——我只要把芽芽托付好……”万晓舟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的话令小易笑起来。
　　“我来找你并不是告诉你我们谁去坐牢——我只是想说，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消息我既然已经听到了，就绝不会瞒你。我知道有一笔钱还在周行长做假弄出来的皮包公司账户上，我想……”小易低下了头，“我想我们应该留一些钱给家里人。”
　　晚饭时，田哲有手术回不来，只有万晓舟、芽芽、田哲母亲三个人在家。
　　田哲母亲一向吃得寡淡，她煮了一锅蛤蜊豆腐青菜汤，自顾自地吃完就回房间练功去了。她近来迷上了八段锦，每天早晚一次不落地要练足四十分钟。
　　万晓舟母女两个坐在昏黄的灯光下，一边剥着蛤蜊壳，一边看着窗台上的雪一点点融化。
　　芽芽还是口齿不清的年龄，坚持要给万晓舟讲幼儿园里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万晓舟含笑听着，心里没来由地一酸，她突然想到，这样母女围桌而坐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她低头装作盛饭，不经意地问芽芽：“如果妈妈要出差很久，让爸爸和奶奶带着你搬家好吗？搬去更暖和更漂亮的地方……”
　　“那念念哥哥怎么办？”芽芽突然说。
　　这个问题让万晓舟一怔——“念念……”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钟念念在小区消失之后，田哲的母亲惶惶不可终日。
　　她信了那些中老年妇人自发组成的情报网，鬼鬼祟祟地告诉万晓舟小区里来了“人牙子”。
　　“拿着只短勺子，铜的，对着小孩吹一口气，小孩就给他迷了过去。往麻袋里一塞，就扛走了！钟念念就是这样没有的。”她当着芽芽和万晓舟的面比划着。
　　万晓舟只能捂着芽芽的耳朵，小声提醒田哲母亲不要吓到孩子。
　　“再喝一些汤吧。”万晓舟喂到芽芽嘴里一勺热汤，而芽芽已经被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吸引了。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并不存在。
　　万晓舟松了一口气，“钟念念”三个字简直令她头皮发麻。
　　3.
　　晚餐后，万晓舟给小易发去了消息。
　　她告诉小易，自己已经想好了。
　　小易很快拨回了电话，他的嗓音疲惫不堪，笑声却是兴奋极了。
　　“你不要怕，我想周行长落马是迟早的事。他安排我们做的事情，我都录下音了——哈哈，说来好笑，我本不该问的，你没有给我们的电话录音吧？应该没有，是我想多了。”小易重复着，但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万晓舟感到这一切是如此荒唐，她望了一眼摆在阳台上那些快要冻僵的绿植，想起几个月前的自己曾站在这里痴痴地思念着小易。她忍不住薅下了那植物上虚浮的叶子，低声告诉他：“没有。”
　　“那就好。是我顾虑太多。你知道的，最后这笔钱，并不是从你们银行贷出来的。是周行长以个人名义，在一些金融公司帮忙搞出来的。一旦他进去了，这些钱……他说不清到底有没有转到花州建工户头上的。所以我想，也许你可以……”小易那边风声很大，万晓舟听到一声轻轻的关门响声，她猜他是特意为了和她通话从家里跑了出来。
　　窗子上结满了霜花，这让她更觉得冷。
　　外面的马路白茫茫一片——花州很少下雪的，很少下这样大的雪。没有行人了，也没有车。黑白交替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小易还在兴奋地说着，他说他老早就找好了一个国外的养老院，非常贵，他要把他舅舅送过去。他要过几天“轻快”日子。
　　“晓舟，我从五岁那年就不是小孩了——我好像一出生就带着任务来的，要照顾那家伙一生一世。晓舟，你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你不懂的……”小易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他仿佛在这冰天雪地里有了知己。他不知从何说起，在他青少年期，半夜常常被粪便味道熏醒。舅舅日夜颠倒，精神好的时候和正常人无异，精神不好的时候就拉尿都在一处，还要大吼大叫着往人身上丢。偏偏他又是如此命长，他躲过了肺炎，躲过了癫痫，躲过了中风，甚至连几场车祸也躲了过去。除了累得小易多次照顾，这没心没人的人倒是一年比一年健壮起来。
　　小易的话太多了，多到他没有听清万晓舟在电话那头轻快的打断。
　　“你说什么？”他终于想到该停下来了。
　　“我说，我要自首了。我不会让我女儿成为一个罪人的女儿。我要对得起她。小易，我们做错了的事，就是做错了。从钟念念开始……不对，从那个晚上我认识你开始，一切都错了。”万晓舟说着，泪水已经染满了胸膛。
　　那短暂的半年，是她这一生里少有的快乐时光。
　　她也是花了很久才愿意承认，这快乐错付了。
　　“你不要冲动。”小易怔住了，“你如果不同意的话，那我们还是如此，什么都不做也是可以的。我只是负担太重了，我太累了，晓舟，你会懂我的吧？”
　　“我不懂。我说过了，那个晚上我认识你，已经是错了。”万晓舟打算只重复这最后一遍，所有的材料和账户记录她都整理好了，她要在今晚搂着她的女儿入睡，明早体面地和她的女儿告别，然后去一个自己该去的地方。
　　“晓舟，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只是我想……请你不要说我们认识错了。我觉得我活到今天，唯一做过的一件对的事，就是那个雨夜一个人坐在车里听广播。那天广播的内容是，一颗恒星爆炸了。”小易在风雪里的呼吸声很大，有几秒钟短暂地哽咽，“我想那就是我们的命运。”
　　想到他一个人在雪地里流泪的样子，万晓舟也有一瞬间的迟疑。她的脑海里浮上了一个念头：她想什么都不顾地奔出家门，离开这一生原有的剧本，就这么跑出去拥抱住他。她不再是妻子，也不再是母亲，她甚至也可以不再是万晓舟。她只做一个站在洁白大地上的崭新的人。
　　一双柔软的小手从背后搂住了她。
　　那双手软软的，像温柔的藤萝，一点一点缠绕住了大树。
　　“妈妈，你哭了吗？”芽芽在背后问。
　　万晓舟立刻蹲下来，回身紧紧抱住女儿。
　　她告诉小易，她已经决定了，“做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
　　4.
　　万晓舟的这通电话，让小易如坠冰窟。
　　他看着从天飘落的雪花，想自己的这一生是如此不值。他好像一辈子都在替什么人收拾烂摊子：先是那个痴痴傻傻却又长命百岁的舅舅，然后是房芳坚持生下的病孩子桃桃，再然后是……万晓舟撞死的钟念念。
　　这年头让他心中燃起了一团火，他恨不得马上冲到万晓舟楼下，一字一句地质问她：“人是你撞死的——我们帮周行长做事，也是为了洗你的罪名。为什么到了你嘴里，这一切都是错的。”
　　这样想着，他心里的火烧到了更远的地方。他甚至连房芳一起恨了起来，他想自己是永远也不会搞懂女人为什么这样自私了。桃桃是房芳坚持生的——对，是房芳，他给房芳讲过的，自己并不想要孩子，可房芳却告诉他孩子已经会动了。
　　他越是想，越是觉得冤屈，掐指一算，竟没有几天是真正为自己而活的。如果有，那也是和万晓舟去岛上的那些日子。至少在那里，风拂过他的脊背的时候，他是真正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人的。
　　岛上的荒庙影影绰绰浮现在他眼前，他依旧记得那里有潮湿的神像和残破的芭蕉叶。他想不起来那天是雨天还是晴天了，他只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他，连那尊神像都欠他一个庄严的法相。
　　那些幻想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黑黢黢的雪夜。
　　这一路的雪被他踩得那样脏。
　　黑暗尽头，有人撑着伞在等他。
　　是房芳。
　　他不知道她跟了他多久，也不知道她听到了他多少谈话。
　　房芳冻得发抖，但还是把伞举到了他头上。
　　“回家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