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年幼时候不懂事,去结了薄冰的小湖边玩儿,结果冷不丁薄冰被踩碎了,膝盖以下都泡到了冰水的感觉。是被刺了一下,但是没那么痛。可孟韶欢害怕。她怕这坚冰越来越深,怕这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喉咙里冒出小兽濒死时的、可怜的嗷嗷叫声,手脚似乎都不知道往哪里摆,胡乱的扒着裴琨玉,她一叠声的冒出来那样惨的叫声,叫裴琨玉僵在了原地。就他僵了两息的功夫,孟韶欢终于又离那块冰远了些。她似是耗费了极
宽大的手骨握上冰冷的坚冰, 缓缓从盒子中离开。
寒意在逼近。
松枝栽雪的公子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她面前,每一个动作都缜密而细致,仿佛是在做一件极重要的事, 每一分每一毫都不能差了去, 那双深沉沉的瑞凤眼仔仔细细的审视着她的每一处,无论她如何反抗,挣扎,他都会毫不迟疑的落下手去。
冰若是握久了, 便会叫人觉得刺痛,分明无伤, 却还是疼。
但这点疼对于裴琨玉来说不算什么,在过去的每一天,他都比这些更疼。
但对孟韶欢来说不是,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痛呢?
坚冰抵上顺滑的肌理时,带来一阵冰冷的触感,使孟韶欢颤栗, 她惊慌的去躲,去挣扎,去踢,都没什么用, 最后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哀求。
兴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当初做的不好, 她骗裴琨玉可不是一次两次, 所以她连怨恨都生不起来,只觉得怕,她害怕这样的刑罚, 所以不断地去躲,在方寸之间腾挪, 足腕上的银链子被她甩的叮当作响,绷直了箍着她的腿,让她无法挣脱。
挣扎的过程,她难免会蹭到他的身子,最开始是无意的,到最后,眼见着那冰越来越近,她无处可躲,干脆将自己整个人挤到他的怀中去。
她进了他的怀中,那尖锐的冰便有片刻的迟疑,距离她只有一点点的距离,不碰到她,却又让她觉得恐慌。
所以她更用力的把自己挤进他的怀里。
既然怎么躲都躲不掉,既然一定会被拆成八块,不如主动投过去,挑个好刺的角度下去,说不准没那么疼。
孟韶欢是那样的聪明,她能从裴琨玉这浓郁的、骇人的恨意里窥探出来一丝对她的情谊,她敏锐的发现,他看似是在杀她,在折磨她,在羞辱她,但心底里却想要她来抱他。
孟韶欢似乎天生就明白怎么去拾掇男人,所以她立刻抓住了这唯一的一条路。
她突然间又变成了那个离不开裴琨玉、非裴琨玉不可的孟姨娘,柔弱无骨,单薄可怜,她不再是公主了,而是被雨淋湿的猫,是窝在主人膝下撒娇的狗,是一只离了主人就活不了的金丝雀,你掐她的脸,捏她的肉,她也不会张口咬你,只会哀怨的在你的膝间抽泣。
她把自己当成了裴琨玉的东西,是死是活,都随着裴琨玉的心情来,裴琨玉想折磨她,她就窝在裴琨玉的膝前哀婉的哭,裴琨玉稍稍停了手,她便昂起一张面来,诉说她肚子里那一腔爱意。
“我也是不得已,我是被全贵威胁,他手底下好多人,随时可以杀了我,我须得听他的话——不见公子的这些时日,我也痛彻心扉,日日思念。”
那娇俏的姑娘努力的挤啊挤,将自己塞在他的怀里,因要躲避他的冰,所以左扭右拧,蹭到手臂也没关系,蹭到手骨也没关系,甚至到最后,她干脆坐在了他的手骨上。
他的手骨因此而发颤。
君子如玉,那只手便也如玉一般坚硬洁白,骨节处泛着淡淡的粉,手背上有蜿蜒的、鼓鼓的青筋,那手中死死的握着一块坚冰。
那块冰被他自己的手骨攥着,已经被攥化了些,冰凉的水珠顺着冰身往下滑落,途径他的手骨,划过青筋,顺着尖端而下,滴落到了她的身上。
孟韶欢便被冰了一个颤。
那样冰,她那样怕!
她一怕起来,肚子里那些情话便如同不要钱一样往外撒,把自己说的楚楚可怜,盼望这位裴公子突然记起来他们之间的情谊,不再对她用这种让人害怕的刑罚。
“只是我不敢见公子,我不敢认公子,假公主一事太过危险,听全贵说是抄家灭门的事,我怕牵扯了公子——啊!”
她说不准那句话就刺到了裴琨玉,使裴琨玉突然下了手,那尖锐的冰刺入她肌理半寸,使她惊叫着打颤!
裴琨玉在她尖叫的瞬间闭上了眼眸,从牙缝里咬出一句:“公主的话,臣听不懂。”
这是孟韶欢第一次被刑罚,这刑罚听起来害怕,但是...并没有那么疼。
一来坚冰刺的不深,二来时间尚短,并没有传闻中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反而像是,像是——
像是年幼时候不懂事,去结了薄冰的小湖边玩儿,结果冷不丁薄冰被踩碎了,膝盖以下都泡到了冰水的感觉。
是被刺了一下,但是没那么痛。
可孟韶欢害怕。
她怕这坚冰越来越深,怕这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喉咙里冒出小兽濒死时的、可怜的嗷嗷叫声,手脚似乎都不知道往哪里摆,胡乱的扒着裴琨玉,她一叠声的冒出来那样惨的叫声,叫裴琨玉僵在了原地。
就他僵了两息的功夫,孟韶欢终于又离那块冰远了些。
她似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额头上竟渗出细密的薄汗来,人脱力了似的往他的怀抱中一缩,大概是怕说错话,所以一句都不敢说,只埋在他身上呜咽。
等哭的差不多了,才敢哽咽着说一句:“韶韶知错了,裴公子莫要再罚我。”
她那样纤细,那样柔软,缩在他怀中不住的发颤,十根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袍,外衣被他撕扯着丢开,上衣也拉扯出了弧度,露出了脖颈后的一小截雪白,和脑后微突的一小块圆骨。
她抽泣的时候,那一小块圆骨也就跟着抖啊抖。
裴琨玉的呼吸便渐渐发沉,一双乌黑的眼眸沉沉的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眉眼间窥探出一丝真情意,然后好好分辨分辨——她是真知错了吗?
他低下头,便看见了她被泪水模糊的眼。
这眼水粼粼,似是多雨的清河,眼尾一片潮红,润润湿湿,使他看不分明。
他看不分明,就不肯这般放过她,要再对她上刑。
可是她又哭的那么厉害,所以这刑依旧只能浅浅的上一上,便又被她躲开,周而复始,与其说是刑罚,不如说是一场披着刑罚外衣的调情,她一哭一求,他的手便舍不得再将冰器落下去,渐渐地,他灼热的手掌将那冰器暖化了,冰越来越小,化出来的水越来越多,流淌在她白嫩的腿骨脂肉上,像是一场迟来的雨,淅淅沥沥的润湿了翠绿色的衣裳与绯红色的官袍。
窗外的雨都停了,这屋内的雨却停不了。
直至这一块冰用完,孟韶欢以为这场磨难结束了,那口紧绷着的气才刚松下半分,却见裴琨玉那只手缓缓抬起,又探向了一旁的木盒。
那木盒子里,还有两块冰呢!
这样磨人的罪若是再来两遭,她这条命都要不得了!
孟韶欢心里一惊,竟是下意识抬起腿,死死的夹住了裴琨玉的手,在裴琨玉闷哼的瞬间,她用力探出上半身,手指向前猛地一掀,将那木盒狠狠地掀翻在地!
两块已经有些化了的坚冰裹着水一起砸在地上,水渍溅了一地,坚冰在地上轱辘轱辘的滚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已落了地的东西,大概不会再用到她身上了吧?
孟韶欢见阴谋得逞,心里先是一喜,却又很快意识到自己还在他的掌控中,那颗小脑袋便立马低下去了,重新缩着脖颈把自己的心思都藏起来。
但裴琨玉没错过她那一瞬间的得意,像是一只偷到了小鱼干儿的猫儿,晃着尾巴扭着屁股,骄傲极了。
比起来她哭个没完,哽咽抽泣的模样,他还是更喜爱她耀武扬威,趴在他身上抻懒腰的样子。
她那么鲜活的趴在他的腿上,他这双折磨她的手便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大理寺少卿便这样冷肃的,沉默的坐在了原处。
他不动,孟韶欢也不敢动,只僵着脖颈,硬着头皮继续攀着他,反正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终于,裴琨玉动了。
孟韶欢惊了一瞬,立马又要抱紧他,却见这人将她从身上扒扯下来,放置到地上,自己慢慢从地板上站起身来,那张寒泉孤冷的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只站起来,居高临下,声线嘶哑道:“公主不肯说,裴某晚些再来审。”
那匍匐在地上的公主早已哭的双眼通红,见他要走,便知道这场折磨结束了,她不敢再招惹他半点,只老老实实的蜷缩在原地,纤细的身子缩成一团,白皙泛粉的足腕紧紧地贴着腰腹,呈一个保护自己的模样,她乌黑的发鬓散乱的扑在木制地板上,雪白的小脸深埋着,隐隐能看见泛粉的鼻头和润湿的唇瓣。
像是一朵沾了雨的雪梨花。
裴琨玉看过她最后一眼,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书房中。
——
书房这关了半夜的门重新被推开时,大概是寅时末。
微风落到裴琨玉的身上,将他身上被润湿的衣袍吹的隐隐发凉,裴琨玉垂眸去看,就见衣袍上沾湿了一大片。
是被屋内那场绵密的雨淋湿的。
天上的雨早已停了,只有远处的东方烧起了淡淡的鱼肚白,鱼肚下还飘着一抹红,要不了多久,太阳便要出来了。
下过大雨的地面泛出些许淡淡的土腥气,檐上的琉璃小兽被雨水冲刷的晶莹剔透,路上途径的翠竹上挂满了露珠,风一吹,那些露珠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初起时的水雾清冽冽的扑到人面上,带来一阵舒爽凉意,这是难得的清爽早晨。
公主府的廊檐上是有屋顶的,奈何昨夜风狂,将廊檐下的木板上也吹透了雨水,还夹杂着不少落叶,若是平日里,那些丫鬟们早就起来打扫了,保管主子起来的时候什么都瞧不见,但偏生,现下丫鬟们都出不得。
裴琨玉便踩了满靴的水,一路行到了前厅。
在前厅内,大理寺的官员已经全都到了,几十个官员彻底接管了这里。
之前未曾牵扯到敌国探子的事情时,大理寺其实没有这么紧张,他们都是想息事宁人的,毕竟人是死在公主府的,能把责任定小,就最好定小,所以裴琨玉只带了几个人来,他们只需要按着规章慢慢走就是了,但是,查出来是探子杀的可就不一样了。
别国的探子,在他们大奉杀了他国的使臣,这是把他们大奉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啊!不把这件事儿查清楚,他们都别想活了。
所以一大群大理寺的官员匆忙赶来,将府内的每个人都抓起来审查,翻来覆去的问关于全贵的各种问题。
“全贵素来是什么作风?”
“全贵常与谁亲近?”
“全贵做过什么事?”
“全贵到底跑去了哪儿?”
全贵全贵,全贵全贵,整个公主府里所有人都在念叨着这两个字,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比外头的雨幕还要急迫,打的公主府的人抬不起脑袋。
寻常的丫鬟还好,嫌疑没有那么大,但是全贵的那些干儿子们可就完蛋啦,他们直接被大理寺的人用上刑罚了!
因着圣上说了,这案子要在公主府里查清楚,一日查不清楚,这公主府就得封禁一日,公主府里的人也不能带出去,所以大理寺的人无法将他们带回到大理寺的官衙,干脆,大理寺的人将这些人带到了客厢房中,当场便将人扒干净了上刑。
一时之间,整个公主府鬼哭狼嚎。
裴琨玉就在这鬼哭狼嚎之前,走到了前厅之中坐下,将大理寺所有人打发了出去后,见了裴氏来的小厮。
大理寺办案从来都不允许旁人靠近,但这小厮不是旁人,他是裴琨玉的人。
小厮手里提着食盒来的——以往每每裴琨玉办案之时,裴氏的小厮都会来送一些吃食。
大理寺的人再忙也得吃饭呀!别的那些小吏没人管,他们裴氏公子可不能饿着,外头那些人也早就习惯了裴琨玉身边的小厮的存在,毕竟裴琨玉不只是大理寺少卿,他还是裴氏嫡次子,是裴氏的双玉之一呢!
这富贵人家的命本就比他们寻常人家的命更贵,摆出来些姿态也是在所难免嘛,裴琨玉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呢,说不准以后还是未来的国舅爷呢,没当街抽人就已经很好啦!吃顿饱饭怎么了?
所以这些人全都默许了这个不是大理寺的人,接近大理寺的办案场地,并与裴琨玉言谈。
当然,裴琨玉也不曾与这小厮有什么过多交流,当时裴琨玉坐在前厅的案旁,门窗也没关,偶尔有人机警的往里面瞟一眼,也没见二人传过什么纸条信物。
而那小厮瞧着也老实,他进来后,端端正正站在一旁伺候,打开食盒往桌上送碗筷和饭菜,瞧着动作利索。
只是这小厮端菜的时候背对了所有人,叫外头的人没看见他的口型。
那些大理寺的官员自然也想不到,这个小厮正在和裴琨玉说他们苦寻不得的、全贵的下落。
“人已到了城外了。”小厮说话时候也谨慎,不肯提全贵的名字,只一边端菜,一边轻声道:“我们的人盯着呢。”
绝不能叫他跑了去。
“过三日。”那坐在太师椅上的大人闭着眼,过了两息后,才定定的道:“透露一些消息给大理寺的人,再找个与裴氏无关的人,将他抓回来。”
这群大理寺的人将全贵抓回来后,案件便该结束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
裴琨玉抬起眼眸,沉沉的看了那小厮一眼。
小厮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他道“属下明白”。
恰好饭菜都端完,小厮便老老实实地束手站在了一旁去。
裴琨玉并没有吃多少东西,裴氏素来清淡,吃食上也是如此,且小厮这一趟跑来只是为了传话,吃的他并不在意,不过是几个常吃的、没什么味道的素菜,他草草用过了一些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道:“再准备一份来,精细些,放些有滋味的肉食。”
小厮也不敢去多想“为什么要再准备一份”,更不敢想“再准备一份给谁吃”,这些问题想得太多容易惹主子不高兴,所以聪明的小厮都会在这个时候当傻瓜,主子发话了,他就赶紧跑下去做。
不到片刻功夫,小厮又带了一食盒的吃食回来,这一盒便与上一盒格外不同了,三盘肉菜,都是极精致的菜色,一盘天草烧花鹅,一盘翡翠熏鸡,一盘珍珠玛瑙肉羹,又加了一盘小糕点,甚至里面还放了一壶湃了冰的果茶。
这食盒放到了案上,小厮便垂着手打开给主子看,主子一一过目之后,神色没什么变化,但眉宇间显然掠过几分满意。
小厮便松了一口气,将盖子重新放上,然后从此间告退。
小厮走的时候,前厅廊檐下面还有人匆匆行去,一眼瞧见就是大理寺的官员,小厮老老实实站住,避让开,顺道低头行个礼。
对方瞧见是裴琨玉手底下的人,虽然知道这人来的不合规矩,但也不敢表露不满,只点了点头,转而继续离开。
小厮又慢悠悠的行到门口,在金吾卫的注视之下,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门口的金吾卫是裴氏的亲戚,裴氏高门大户,别说京城了,就连最遥远的漠北都能寻到他们的族人,不过通融送个饭而已,又有何难?
小厮出了公主府后,还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瞧见公主府的门被金吾卫重新关上,里面所能看见的缝隙越来越小,其中的大理寺的人,公主府的人,都被紧紧地关在里面,谁都跑不出来。
小厮心想,看看,这么一大群人,都被他们主子捏在手里啦。
思索间,小厮转过身离开此处,继而去继续盯着全贵了。
他还得挑出来一个人,放出去点消息,让这个人以为自己找到了全贵,领个大功,三天之后恰恰好好,将人带回来,了结了公主府这一遭乱事呢。
小厮走的时候,天色已到了午时。
——
正午左右,待到所有人都去吃饭的时候,裴琨玉提着手中的食盒,重新回到了书房之内。
当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明媚的阳光落下来,蒸烧着整个公主府,那些露珠被炽阳一烫,便冒出了氤氲的水汽,昨日的雨将地面都浇透了三分,现下再热的阳光都没法将地皮晒热,故而这公主府还沁着一层凉意。
裴琨玉便踩着这一层层的凉意,回到了书房之中。
书房里依旧如他离开时一样静,现在所有人避公主如避让蛇蝎,他们都生怕沾染上一点脏污,没有一个人敢接近。
只有裴琨玉如入无人之境。
他抬手,推开那扇门。
木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轻微的滑动声,使被拴在茶案上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之前,在裴琨玉离开之后,孟韶欢躺在地上便睡着了。
夏日过了一场雨,有些冷,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被子可盖,便只能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许是因为受了太多惊吓,又哭的太凄惨,她浑身累的厉害,一闭眼,人便觉得头脑昏沉,干脆躺在地上就睡。
只是她迷迷糊糊地睡,睡着也睡不踏实,总是要醒来,看一眼外面的天色,猜一猜外面什么状况。
她眼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却能猜出来个一二三来。
全贵逃了,南陈使臣死了,她成了嫌疑人,这三件事八成都是裴琨玉所为。
他是唯一的受益者,威胁他的全贵完了,要娶走孟韶欢的南陈使臣死了,婚事告吹,背叛过他的女人落到了他的手里,一桩桩一件件都这么和他的心意,可偏生,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他闷声发大财,别人还以为他端正公子。
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呢?
孟韶欢半睡半醒间想,她最多想想在离开大奉之后怎么弄死全贵,裴琨玉却已经提着刀去砍南陈使臣了!砍完就算了,他还要自己回过来当主审官,我审我自己,把所有人当猴耍!
怎么能有人这么有种啊?是真不把自己的脑袋当脑袋啊!
孟韶欢猜着猜着,突听门口“嘎吱”一声响。
她在困顿之中,茫然的抬起脑袋过去看,正看见裴琨玉逆着光走进来。
这些光芒将他的身影勾出一片金灿灿的、模糊的光,让他的眉眼没有那么清晰,孟韶欢抬起眼的时候,目光划过他看不分明的面,划过他绯色的、还留着可疑的干涸痕迹的官袍,最终落到了他手里提着的木盒子上。
瞧见那盒子的孟韶欢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困倦立刻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这么大的盒子呀!里面得装上多少冰啊!她还有活路吗?
孟韶欢一时都绝望了,竟指着那食盒,冒出一声怒音来:“你今日便非要审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