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微微低下头,将我的手掌按在他的脸上:「你走一步,算十步,连身后事也要算吗?」他真好。他真是很好。他知道我手累,提不起劲。我不舍地摸着他的脸,抽回了手,慢慢躺回去。「赵温戚,严悠要当皇帝了,你才五十二岁。我原本想让你殉葬,但我现在不想了。」我伸出了手,往下敲动床板:「床侧的暗格里,有我留下的殉葬旨意。你拿出来,烧了吧。」赵温戚按照我的指示,拿出那道数月前拟好的旨意,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陛
她们见到我,放下宫灯,跪着行礼。
我匆匆而过,又去了长宁宫。
宫门紧闭。
赵温戚说他病了,不能见驾。
我伫立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良久背过身去,倚靠在门上,静静与他说话:
「赵温戚,贤王走了,他说他老了。你知道吗?朕也三十九岁了,没有再多的十年与你消磨了。」
我仰头,望向昏黄的弯月,长叹出一口气:
「我是杀了你的父亲,是他先逼死我的母亲,我这人公私分明,恩怨分明,从未迁怒于你。你在宫里过不下去,我放你走就是了。」
殿门突然往后打开,我跌进赵温戚的怀里。
我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对。
他单手捞着我的腰,冷冷地注视着我,眼里充满怨恨:
「严惊蛰,你还要我的什么?你说啊!当年要的是令牌,后来是皇位,北疆军权,我父亲的性命,你还要什么?你说吧。」
他先是冷静地质问,情绪愈发激动,后来眼里涌出眼泪,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他咬着唇,紧紧拥住我,把头埋在我颈侧。
他声线压得很轻,微带哽咽:
「你说,我还有什么能给你的吗?」
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我环抱住了他:
「陪我走过这一生。」
当皇帝的第三十年,我也走到了油尽灯枯的那天。
我变得很困,总是不经意就睡着了,但我不想睡觉。
严严之前在教严悠处理政事,醒来时已经是赵温戚在照料我。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勉强还能抬起脖子,把脸枕到他的手掌上。
「赵温戚,我想吃糕点。我想坐在马车里吃糕点。」
他手指微颤,放下了药碗:
「陛下,你不能吃糕点,喝药才会好。」
我仰起脸来,笑着看他:
「我不会好了,二姐来看过我,她都没敢骗我。我要死了,赵温戚。」
他低头看着我,点了点头:「是,你要死了。」他竟然也笑了,笑得眼泪横流。
我伸出手来,为他拭去眼泪:
「赵温戚,严悠今年二十四岁了。你说,她可以当一个好皇帝吗?」
赵温戚握住我的手,往我的方向,微微低下头,将我的手掌按在他的脸上:
「你走一步,算十步,连身后事也要算吗?」
他真好。
他真是很好。
他知道我手累,提不起劲。
我不舍地摸着他的脸,抽回了手,慢慢躺回去。
「赵温戚,严悠要当皇帝了,你才五十二岁。我原本想让你殉葬,但我现在不想了。」
我伸出了手,往下敲动床板:
「床侧的暗格里,有我留下的殉葬旨意。你拿出来,烧了吧。」
赵温戚按照我的指示,拿出那道数月前拟好的旨意,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陛下,当年封后ʟʟʟ的圣旨,写得粗制滥造,如今殉葬的旨意,倒是精巧工整。」
我偏过头去,无奈地笑了,滑过两道泪痕:
「封后,随便写写,你都满意。这个不好好写,怕你既怨我狠心,又怨我无情。」
赵温戚缓缓合上圣旨:
「陛下写过更差的,是那封求情献媚的信。」
他说完闭上眼,唇角噙着笑,一字一句背了出来:
「夫君,岂得听人妄言,而有此之祸延至妾哉?自别后,旦夕思君,食寝不成,人亦消沉,遑论严爻欺我辱我,我皆不得已。今于京中为君定势扫障,盼早归。」
他背完了全篇,偏过头来看我:
「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我直愣愣地看他,突兀地笑出了声,笑得嗓子干哑,浑身无力。
其实是有的啊。
盼早归,是真的。
我握紧赵温戚的手,慢慢想要去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