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蛊》在阅读过程中,我感受到了作者对人物的深入理解和细腻描绘。段鸩晏安形象不仅丰满而且具有深度,这使得我在阅读过程中能够产生强烈的共鸣和情感体验。
“我宁愿死在密室里,他装什么菩萨心肠?”段鸩眼中的恨意更浓。“我是活下来了,哪又怎样?活下来看他过得春风得意吗?活下来看他独享一切荣耀功勋吗?”“他拥有的一切,本该也有我的一份!我身为段家子,本就该锦衣玉食,该习武读书!而不是一切都靠他施舍!”“凭什么他做风光无限的段将军,我做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凭什么他能号令千军,我只能挨数不尽的鞭子?凭什么他能尚公主,我却连做个人都不行?”...
为着我的胎,待产的那三个月,段鸩虽身在地牢,但衣食供应不缺,还有郎中问诊。
此刻再见他,他身着锦衣,正悠哉悠哉地盘腿喝酒。
仿佛他身处的不是地牢而是雅室。
地牢被他收拾得干净,四处点上了油灯,虽比不上日光,柔和的黄光却驱散了昏暗。
“月子还没过,就下地走动,也不怕落了病。”
段鸩将酒水倒好,想放在我面前,却犹豫片刻将手收回。
“算了,你还喝不得酒,别喝坏了身子。”
语气平和,就像和多年未见的老友说话一般。
我仔细看着段鸩,他自从被熊挠了右脸的印记后,和段殊就再也没有丝毫分别了。
可这一模一样的面庞,却装着黑心烂肺,叫我恶心。
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段鸩笑着抚上了右脸,眼神染上了几分落寞:“你有没有认错过我和他?哪怕一次?哪怕一秒?”
我垂下眼眸,竟有几分心虚。
认错过的。
不止一次。
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我没少将段鸩认成段殊。
几乎有一半的“殊哥哥”,我都分不清自己叫的是谁。
可我不会承认。
“没有。”我淡淡否认着。
段鸩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一直都是骗我,你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哪怕一点。”
“你想要杀我的心,也从来没有动摇过一丁点。”
“动手之前,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
说着,段鸩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做了请的手势。
我犹豫片刻,还是坐到了他的对面。
段鸩沉默着,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和我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邀功:“我知道你怕黑,我才点了好多灯。”
他抬起手,透过指缝看着那光芒,眼中都是向往。
“其实,我也怕黑,很怕很怕。段家祠堂的密室,你是知道的,密不透光,你在哪儿只待了一个多月,而我,待了三年。”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流了百斤的血,我才走出来。”
“道士说我天生煞命,可我不觉得。”
“难道不是他们一鞭一鞭把我抽成了这副浑身煞气的模样吗?”
“如果不是那个狗屁预言,我就该过着和大哥一样的人生。”
段鸩眸中是化不开的仇恨。
任是谁,被这般对待,都不会保有人的纯善。
段鸩恨他父亲,恨族中长老,都是应当的。
可段殊没有做错什么。
“你大哥没有苛待过你分毫!如果不是他接济你,你以为你在那个密室能熬过三年吗?”
说起段殊,我总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是段鸩的反面,是最正直良善的人。
在段鸩被苛待的幼年,是段殊走哪将这个弟弟带到哪。
段殊教他读书习字,武功兵法。
他从来都不同意长辈的决定,反抗了一次又一次,宁愿挨板子也要将吃食和药酒递进密室给段鸩。
因为段殊,段鸩才活了下来,甚至长成了文韬武略不输他哥哥的将才。
这些,都是我后来从段老将军口中听来的。
段鸩的审判下来时,他曾惋惜地叹了一句:
“早晚都是一个死字,早知道当初就该将这个孽障打死在段家祠堂里,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祸事!”
所有人都觉得天生煞命的段鸩该死,可段殊曾竭尽全力想要保住这个弟弟的性命。
“我宁愿死在密室里,他装什么菩萨心肠?”
段鸩眼中的恨意更浓。
“我是活下来了,哪又怎样?活下来看他过得春风得意吗?活下来看他独享一切荣耀功勋吗?”
“他拥有的一切,本该也有我的一份!我身为段家子,本就该锦衣玉食,该习武读书!而不是一切都靠他施舍!”
“凭什么他做风光无限的段将军,我做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凭什么他能号令千军,我只能挨数不尽的鞭子?凭什么他能尚公主,我却连做个人都不行?”
“凭什么他拥有一切,我却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因为一个狗屁预言,我就要活得不人不鬼?”
段鸩的情绪激动起来,他猛地朝前俯身,却被脖颈上的铁链勒着,悬停在我头顶,不能前进半分。
他想要掐我,却触及不到我。
他的眼眸猩红,青筋暴起,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他坐回到了原地,喝了一口杯中酒,又缓声说着:
“你知道吗?我本来有个好听的名字,段熠,熠熠生辉的熠。”
“三个月的时候,我脸上才慢慢长出那个飞鸟的印记,道士说要给我改个贱名才能压住煞气,我这才改了段鸩。”
“天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名字,他们把我当作有毒的飞禽,而不是当成一个人。”
“你说,大哥善待我,可在你嫁给他之前,他也从没和你提过我,对吧?”
段鸩用力掐着酒杯,掐到指尖泛白。
他没有看起来这般心平气和。
我哑然垂下眸,不知如何辩驳。
的确,从段殊到段家,没有一个人和我说过段鸩的存在,仿佛他是段家最隐秘的,不能被宣之于口的污点。
“因为在大哥心里,我也是拿不出手的污秽,而不是他同胞兄弟。他只是因为被教养出来的那些所谓责任,才对我好这么一点。”
“他不过是用我,在家中长辈那儿搏一个贤德宽仁的好名声!”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不论如何,没有人可以在我这儿指责段殊。
段鸩的谩骂,粉碎了我的耐心,我实在不必再听他口出恶言。
我该干净利落了结了他,就像了结拓跋皇帝一样。
可我才举起匕首,手腕便被段鸩扣住。
我挣脱不了。
“急了?”
段鸩挑眉笑得顽劣。
“还有更难听的话呢。你以为当初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娶你?什么边疆未定无心娶妻,都是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