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只着一件单衣,脸冻得发青,羸弱的身躯拖着那捆材,草地一深一浅,她走得踉跄,极为缓慢。徐振英认出这是那个叫李招娣的姑娘。徐振英没有起身,只是询问道:“李姑娘,需要帮忙吗?”李招娣似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恨不得人蜷缩到那捆树枝后面,憋红了脸,只低着脑袋摆手:“不不不…多谢姑娘…这很重,您拖不动,仔细别脏了您的裙子。”徐振英看了一眼,随后也否定了帮忙的想法。一则徐青莺的身体很弱
黄牙子点头如鸡啄米,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那还真是不要脸。难不成要为了一个婆娘把全家都害了?我瞅徐家的姑娘清汤寡水的,跟豆芽菜似得,没甚滋味。倒是最大的那个——”
黄牙子语气一顿,余光瞥向刘老实,摩挲着下巴,猥琐一笑,“那个大的…颇有几分姿色。”
刘老实状似亲热的搂住黄牙子的肩,凑近他耳边低声道:“黄兄想解解馋,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如今徐家人在咱们手底下过活,咱们指东,他们难道还敢朝西?瞧见没,我抢了他们东西,他们不是照样屁都不敢放一个?再说这天高皇帝远的,这去黔州几千里路,少说也要走上几个月,一路上都是荒郊野岭,就算咱们想做点什么,他们又能找谁告状,谁又会信一帮流放犯人的话?”
黄牙子听得十分满意,眼睛里光亮愈甚,先前那点子顾虑是全都没了,只觉得自己一瞬间浑身是胆,却也残留最后一丝理智在挣扎:“可她爹到底是当官的…你也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万一……”
“有什么万一?”刘老实做出一副失望的模样,“他惹恼了朱国舅,谁敢保他?这整个大周朝谁敢跟朱国舅过不去?那不是上赶着求死?你没见临行前,徐家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徐家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起复了。我瞧黄兄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家里又有几亩良田,怎么就配不上徐家那小娘子了?那徐家小娘子有什么,就算她曾经是只凤凰如今流放了,也变成了一只野鸡。更何况这流放的人过什么日子,想必黄兄比我清楚,难道黄兄就忍心那样娇滴滴的小娘子背朝黄土面朝天的下地劳作?你这是救人于水火呢,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呢!说不准徐家还得感谢你呢——”
黄牙子被他说得心痒难耐,又想到徐家大姑娘那初现窈窕的身姿,只觉得浑身一股泻火冒了起来,就连这窝窝头吃起来也味同嚼蜡,没有什么滋味。
到底走南闯北,黄牙子也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更不会听几句挑唆就真的下手,何况他又哪里看不出来刘老实这家伙不安好心。
他上下打量一眼刘老实,皮笑肉不笑,“你小子…说吧,是不是跟徐家人有仇?刚要不是我拦着,只怕你就要打死那个姓徐的了。”
刘老实敛了那热络样子,眼神沉了两分,唇边笑意不减:“放心黄兄,我有数得很,那几鞭子既弄不死他,但也不能让他好过便是了。”
见他不肯多说,黄牙子也不多问,本就是临时的搭子,也没必要硬装掏心掏肺的兄弟样子,黄牙子一口气咕隆喝完了那碗稀粥,往桌上一放,舒服的哈了口气,又往凳子上一斜躺,翘着二郎腿,用手指掏出齿缝间卡着的那块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行吧,只要别出人命,兄弟我就当没看见。”
刘老实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徐家包袱里那点散碎银子递了过去,面上却浮出热络的笑意,“放心吧,哥,那徐家小娘子我指定帮你弄到手。”
黄牙子眯眼一看,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贪婪,他啧啧了两声,“好你个刘老实,名字叫老实,人倒一点都不老实。拿徐家的钱财做人情……不过嘛…我也算领了你的心意。还是那句话,报私仇可以,别把人给我弄死了。你明白?”
刘老实呵呵一笑,眼神里划过一丝阴鸷,又和黄牙子勾肩搭背了起来,“哥你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便好。”
暮色沉沉,拾月的天气入夜温度骤降,有些冷。
徐振英发现去无可去,脚也疼得厉害,她一瘸一拐的胡乱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
她背着火光,翘起腿来,见四下无人,随后脱下了鞋袜,发出“嘶”一声痛呼。
徐振英定睛一看,只看见自己洁白细嫩的十根脚指头上竟然被磨出了五六个水泡。那水泡大约一个指甲盖那般大小,在火光下晶莹剔透,周边一片红肿。
徐振英不由蹙眉,这才第一天,她的双腿就已经开始刺痛无比。等到了明日,估计连路都走不动。别说去黔州了,只怕连出汴京城的气力都没有。
徐振英今天一直在想,自己穿到这古代来究竟有什么出路。
当真跟着流放去黔州?去了又做什么?她倒是会做水泥玻璃之类,可去了黔州就是贱籍,想要出人头地只怕也不简单。
她也曾想过溜走,凭她的本事,想要悄无声息的溜走或者伪装假死不是问题,也不会牵连到原主亲人。
可到底刚来到这世道,这里的一切她还不熟悉,就这样贸然离开也会很危险。
她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徐振英正发着呆,却见迎面走来一个身着单衣的纤细女子,那女子大约十五六岁,枯黄的头发随意用树枝做簪盘起,露出一张瘦削的脸。
十月汴京城刚入秋,可即便如此,山里的夜温度也只有十几度。
那女子只着一件单衣,脸冻得发青,羸弱的身躯拖着那捆材,草地一深一浅,她走得踉跄,极为缓慢。
徐振英认出这是那个叫李招娣的姑娘。
徐振英没有起身,只是询问道:“李姑娘,需要帮忙吗?”
李招娣似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恨不得人蜷缩到那捆树枝后面,憋红了脸,只低着脑袋摆手:“不不不…多谢姑娘…这很重,您拖不动,仔细别脏了您的裙子。”
徐振英看了一眼,随后也否定了帮忙的想法。
一则徐青莺的身体很弱,这一天走路已经超过身体承受极限,万一再来个伤风感冒,以古代的医疗条件,估计一点小毛病就能要她的命。
二则李招娣家庭情况复杂,她也实在不愿没事找事。
李招娣看了一眼她的脚,欲走,却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徐姑娘,你脚上的水泡得快些挑开,否则伤口化脓,到了明日根本无法下地。”
徐振英点点头,“我知道的。多谢你。”
“那…那我先走了…”李招娣拖着那捆柴,慢慢的往人群中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