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枫冷哼一声,自嘲般笑笑。“谁稀罕这个封号,谁稀罕那个狗皇帝的偏袒?”整个天漓,能够肆无忌惮骂上皇帝的,也只有白予枫一人了。“也不看看,这天漓是谁护着的!” 白予枫意下坚决,要保住白狼的意图也格外明显。 张常贵又劝了两句,也丝毫没有动摇白予枫的心思,反倒是被一旁白狼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不轻。 他只得颤颤巍巍地行了礼,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长列人离开。
白予枫意下坚决,要保住白狼的意图也格外明显。
张常贵又劝了两句,也丝毫没有动摇白予枫的心思,反倒是被一旁白狼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不轻。
他只得颤颤巍巍地行了礼,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长列人离开。
每次皇帝都会派上一整队护卫跟着张常贵来送药,只有这一次出了例外。
以往的每一次,都没有任何人挡在白予枫的面前。
张富贵原是以为这声势浩大的锦衣卫是没有必要跟来的,今日才是明白了皇帝的深谋远虑。
他的思绪很乱。
他不知道怎样和皇帝解释,才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那些人走后,瑞王府才重新回归了平静。
“瑞王殿下……”
陈管事悄悄探了个头,一眼就看见了千疮百孔的地板和站立在大殿中央的白狼和白予枫。
“无事,明日寻些工匠来将地板修好。”
“是。”陈管事立刻应下。
看起来,这碗药今晚应该是没有喝下。
陈管事立刻明白了过来。
那至少今晚,瑞王殿下是能睡个好觉了。
“退下吧。”白予枫摆了摆手。
白狼垂头瞧见地板上的黑色痕迹,有些茫然地动了动狼耳朵。
他闯祸了吗?
看起来是的。
他感觉到了脖子上有些许刺痛,用手一摸才发现是刚刚锋利的刀锋划开了一点点脖子上的皮肉。
“别动。”
白予枫从柜子里翻出药瓶,往那处细小的伤口上撒了些药粉。
白狼瞧见近在咫尺的白予枫,心里又不住地泛起涟漪。
但是,就算再重来一万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打翻那碗致命的毒药。
毒药能在木质的地板上落下如此强烈的腐蚀痕迹,很难想象要是进了肠胃,那会是什么结果。
就算不会死人,也得在肚子上烧出一个洞来。
白狼打了个寒颤。
他很难想象那个骇人的画面。
“你的嗅觉挺灵敏的,发现是毒药了,是吗?”
白狼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是毒药,我就是吃毒药长大的。”
白予枫平淡地说tຊ出口,语气如同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轻松。
只是言语的内容,远远不是应该轻松说出口的。
“今晚月色不错,陪我出去走走。”
白狼往门外看去,便瞧见皎洁的月色和漫天的繁星,立刻点头应下。
“看起来,明日也个晴朗的好日子呢。”
秋夜倒是有几分寒冷,白予枫披了件薄披帛,随手搭在身上。
他回头看见白狼只穿了一件薄粗布的衣裳,开口问道:“冷吗?”
白狼摇摇头。
他在丛林里待习惯了,眼下还没有到需要保暖的时候。只有冷到下雪的冬季,他才会想起用什么破棉布或者动物的皮毛御寒。
“走吧。”
白狼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走出了大厅。
王府的一切都被皎洁的月色披上一层白色,金碧辉煌的楼阁更是泛出柔和的白光。
白予枫侧坐在亭子的栏杆上,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池塘发呆。
夏日过去,枯萎的荷叶被佣人收拾走,还没有来得及换上新的植株。
平静的池塘表面,那轮皎洁的明月清晰可见。
“只有在张公公拿来汤药的时候,我才会意识到战事可能又要打响,又或者是血祭的日子已经临近了许多。”
白予枫也不管白狼听不听得懂,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他很想发泄,想将无数苦楚倒给某个人听,无论这个人听不听得懂。
“所有人都对毒药见怪不怪,也没有人在意我的感受和牺牲。”
“多稀奇啊,一个无所事事、毫无功绩的皇子,竟能得到整个天漓唯一的封号,得到父皇毫无保留的偏袒。”
白予枫冷哼一声,自嘲般笑笑。
“谁稀罕这个封号,谁稀罕那个狗皇帝的偏袒?”
整个天漓,能够肆无忌惮骂上皇帝的,也只有白予枫一人了。
“也不看看,这天漓是谁护着的!”
白予枫喊出声,像是把所有积压在心底的阴郁都喊出来。
静谧的湖面泛起些涟漪,水中明月的倒影也晃动着变化了样子。
白予枫依靠在亭子的柱子边,愣愣地看着湖中的景象。
“无论如何,小狼,谢谢你。”
白予枫向他伸出了手。
白狼见状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紧紧攥住。
“从我出生到现在,你是第一个为我挡下毒药的人。”
即使对于白予枫来说,那碗毒药依旧会在明天或者后天被要求喝下,但是刚刚……
那个不管身后无数足以穿心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
这里没有讨论价值和结果的必要。
只要有人挡在他的面前,哪怕毫无作用,也足以媲美无价的珍宝。
白狼脖子上的颈链早就被白予枫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去。
他们之间早就不需要铁质的链条才能紧紧捆绑。
无形的链子,早就将他们紧紧困在一起。
“还疼吗?”
白予枫的指尖触摸到了白狼的脖子。
那处细小的伤痕对于白狼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白狼连连摇头,伸手将他的手腕握住,用他的掌心覆盖在了自己的颈部。
可以不喝吗?
白狼想问,但是开不了口。
他垂眸,看着白予枫的脚尖思虑了良久。
那就用实际行动保护他吧。
白狼是这样想的。
他会一次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挡住那碗毒药,绝不让白予枫喝下去。
次日一早,白予枫被哄闹声吵醒。
他有些恼怒地从床上坐起身,披了件衣服往门口走去。
门外,陈管事已经等候多时。
“这么早在王府里吵什么?”白予枫不悦地开口。
陈管事躬身说道:“殿下,是皇上亲临。”
白予枫清醒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让他等着。”
陈管事顿觉汗流浃背。
“殿下,是皇上。”
“父皇就可以大清早吵人清梦了?”
白予枫满不在乎地重新关上门。
“殿下!”陈管事在门外喊道。
“睡个回笼觉再说!”
陈管事头皮发麻,合在身前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头一回觉得,晴朗秋日的阳光,热得人直冒汗。
“殿下,皇上要来抓白狼走……”
下一秒,房门猛地一下打开。
“洗漱更衣,现在。”
陈管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白狼的名号竟然比皇帝的架子还要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