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的画面像是定格在她脑海里,折磨着她,挥之不去。 是她用自己的这双手,把自己的亲娘拽到自己面前,替自己挡下了野狼的攻击。 是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娘…… 赵大运颤抖着爬上前,探了探赵老太的鼻息。 他哽咽道:“娘,没了!” 赵小秋肩膀一抖,倒在地上,她不敢去看赵老太,因为赵老太死不瞑目,如今断了气,却还翻着眼白盯着她,怨气极重。 赵小
赵大运颤抖着爬上前,探了探赵老太的鼻息。
他哽咽道:“娘,没了!”
赵小秋肩膀一抖,倒在地上,她不敢去看赵老太,因为赵老太死不瞑目,如今断了气,却还翻着眼白盯着她,怨气极重。
赵小秋被盯得心底发毛。
秦老太看不下去,推了赵小秋一把,“快给你娘换件衣服,擦洗干净,难道你要让你娘这幅面貌去阴曹地府吗?”
但是赵小秋却不肯上前,她心里发悚,看都不敢看赵老太一眼。
赵小秋跟鹌鹑似的缩着身子往后退,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赵!小!秋!”赵大运厉喝一声,抬腿冲进人群,将赵小秋拎了出来,如同拎着一只鸡。
只是这只鸡不老实,不停地扑腾着膀子。
赵小秋拼命挣扎,“别碰我!别碰我!富贵,你还是不是男人?自己的女人都不护着!”
王富贵躲得远远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赵大运长得五大三粗的,他上去不是上赶着挨揍吗?
他又不傻!
赵大运拖着赵小秋,生拉硬拽,硬生生地把她拖到赵老太的尸体面前,然后又从推车上翻出一套干净衣物扔进赵小秋的怀里。
他命令道:“给娘更衣!”
“娘……娘都死了……”赵小秋垂着头,不敢去看赵老太的尸体,“何必再换一套衣服,就这么埋了吧。”
赵小秋话音刚落,人群中不知谁啐了一口。
“我呸!这闺女也太不孝了!娘死了都不帮娘擦个身子,整理一下遗体,养这种闺女有什么用!”
“真是丧良心啊!小秋这姑娘天天往娘家跑,一年到头带着两个孩子在娘家蹭吃蹭喝,如今自己娘死了,都舍不得给自己老娘一套衣服。”
“赵大婶在咱们村横行霸道了半辈子,谁承想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太惨了!连尸体都不是整块的啊!真是太惨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孩子,为了自己,把爹娘往狼嘴里送!如此不孝,简直丧心病狂,自己也是当娘的人,不怕将来自己孩子有样学样?”
“……”
听见乡亲们的指责,赵小秋脸色惨白,她想爬起来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赵小秋,娘生你养你,你还有没有良心?”
赵大运一把拎起赵小秋,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赵小秋,真的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吗?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
他宁愿没有妹妹!
赵大运松开赵小秋,赵小秋松了一口气,就在她以为大哥拿她没办法了时,脖颈忽然一凉。
一把刀,悬在她的脖子上。
刀尖锋利,在月光下泛着冷冰冰的寒意。
只要她轻轻一动,脑袋立马就能和脖子分完家。
赵小秋吓得浑身发硬,她哆嗦着嘴唇,哭喊道:“大哥,你要杀了我吗?你可就剩下我这一个亲妹妹了啊!”
赵大运懒得多说废话,只冷着脸丢下一句,“给娘更衣!”
赵小秋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动。
不敢碰脖子上的刀。
也不敢去碰赵老太的尸体。
因为赵老太的尸体太恐怖了,灰白的脸上一双眼翻着白,眼底乌青,乌黑发红的血浆顺着她脸上的沟壑往下淌,密密麻麻的,像一条条红色的细长蠕虫,脸皮已经僵硬,但是血还在不停流动、涌动……
赵小秋只要对上赵老太那双眼,脑海里就回想起赵老太被野狼拖走时望着自己绝望挣扎的那一幕……
那一幕的画面像是定格在她脑海里,折磨着她,挥之不去。
是她用自己的这双手,把自己的亲娘拽到自己面前,替自己挡下了野狼的攻击。
是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娘……
但她不想承认!不,她绝不承认!明明是她娘自己扑上来护着她的的!
她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娘的尸体最后还不是她一个人擦洗清理。
赵小秋不停地给自己各种心理暗示,这才敢去碰赵老太的尸体。
但是赵老太的尸体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赵小秋一边干呕,一边拿着手巾给赵老太清理尸体。
等换好衣服,赵小秋吐得胆汁都呕出来了,她两眼一翻直接吐晕过去。
赵大运挖好土坑,在赵里正以及赵家其他人的帮助下,把赵老太埋进了沙土里。
墓碑是秦子义刻的,从拖车上卸了一块木板,秦子义草草削了下。
他木工学的不好。
刻个墓碑刻得跟搓衣板似的。
冬宝看着都觉得跟闹着玩似的,也不知道她这位四舅舅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赵大运并不介意,他们现在是流民,死在半路上,只能草草解决丧事。
折腾了一夜,天色已亮。
赵大运跪在赵老太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带着所有人继续踏上了去往岭南的路。
赵小秋追在赵大运身后,“大哥,你莫生我的气了,从今往后,在这世上,我就只剩下大哥一个亲人了!大哥也只剩下我这一个亲人了!”
秦月香忍不住出声纠正她,“大运可不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他有妻子有女儿,有自己的家人!”
赵小秋哼道:“女儿算什么,将来还不是要送给别人家?媳妇又没血缘关系,算什么亲人家人?只有我,和我大哥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我们才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我没你这种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妹妹!”
赵大运厌恶地看着赵小秋,“从今往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你我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你莫要再跟着我了!”
“大哥怎么可以如此绝情,娘的死真的都怨我吗?”
赵小秋没想到赵大运会说出来这种话,她气急败坏道:“说起来,娘的死,应该怨大哥才对!”
“过乱石林的时候,牛死了,我把娘送给大哥,大哥不肯带着娘,若是大哥当时让娘跟着自己,自己护着娘,娘怎么会死?”
“但大哥狠心,非让娘跟着我,我一个妇人家,又不能扛刀扛枪的,家里就富贵一个男人,我们怎么可能护得住娘?”
赵小秋说罢,抬眼恨恨地望着赵大运和秦月香,咬牙切齿道:“大哥如此绝情,从今往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大哥!”
反正她还有两个儿子可以靠。
她是有儿子的人!
要什么大哥!
赵小秋话说得非常硬气,但还是死皮赖脸地跟在赵大运的队伍后面。
她的理由是,南下就这一条路,路就在这里,没有谁跟着谁的道理。
冬宝偷偷顺走了赵老太临死前的那身衣服,原本是被火烧了,但是没烧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