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头,剩下的等交了之后,今年什么都没有了,等于这大半年白忙活了,还倒贴一头猪儿子钱进去。别说过年吃不吃得到肉,开春明年还有一年呢,吃油都是个大问题。”周意民才刚刚回来,跟家里都没说上几句话,要不是周意财说,他还真不知道走了这段时间这边竟然还闹猪瘟了。话说到这份上,他除了安慰周意财,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家的猪是个什么情况,到家看家里人的神情应该没出啥事吧?他想问苏浅一声
两口子刚刚到河坝里就遇到了熟人,周意财带着两个孩子东东和西西在河坝里。俩孩子在玩水,周意财在洗衣裳。
苏浅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稀奇,男人洗衣裳?
二道梁这边,男人洗衣裳做饭真的不是啥稀罕事情。毕竟太穷了,好多男人二三十都找不到媳妇,没媳妇也得吃饭穿衣,可不就会了?
像周意成那种牲口一样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男人还是知道过日子不容易,有媳妇不容易,还是很自觉的。
周意财喊了周意民一声:“老三你啥时候回来的?”
周意民道:“上午刚刚到家。洗衣裳呐,哥,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勤快了。”
周意财笑道:“勤快,不勤快咋弄。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活,你嫂子就长了两只手,累死也干不过来。”
说着话手底下动作也没停,大力的搓着衣裳,然后问周意民:“这次出去咋样啊?这大半个月少说也得赚个几十上百块吧?”
周意民连连摆手:“哪有那么多,现在钱难挣。”
周意财道:“钱是难挣不假,不过你是手艺人,吃的是手艺饭,到底要好的多。”
周意民笑了笑不再跟他扯钱的事情,换了话题。
两个人说话的空档苏浅已经找好了洗衣裳的位置,就在周意民身后,转身就能到。
把衣裳倒进水潭里全部打湿,然后将皂角泡透,用棒槌砸在上面,砸到皂角出泡沫为止,先大概的洗了一遍,然后个别地方再打上肥皂。
夏天的衣裳换的勤,最多的就是汗味和干活的时候沾的泥土,倒是费不了多大事。
周意民下水捞了两件衣裳过来边搓洗边继续跟周意财说话,堂兄弟俩相差好几岁,但是一聊起来完全收不住,毕竟都是爱说爱笑的性格。
大概一脉相承的缘故,两个人轮廓还有些相似,都是微卷的头发,含笑的眼,再看五官,那区别就明显了。
两个男人碎嘴起来比队上的婆娘也不遑多让,东扯西扯的就扯到了前几天死了一头猪的事情上。
提起死去的猪,周意财的脸上就再也没了笑,全是生活的愁苦:“这过日子啊,真的是不容易啊!心里想的好好的,努把力辛苦点,多干一点,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谁知道你看这突然就来这么一下子,一棒子敲下来整的猝不及防的,人都给整懵了。”
周意民没说话,在那边洗衣裳边听他讲。
“你嫂子是个好强的,家里你也晓得,四个人的地,两个人干活,还有两个孩子也不大,正是需要操心的时候。本来一天到晚的已经够忙了,但是看着家家户户都喂猪,她也想喂,就是勤快点的事。”
“两头猪也没打算说卖了换钱,毕竟有俩孩子呢,就想着秋收之后交了任务,另一头好好养着,入冬能长一点膘,家里大人就不说了,孩子不受委屈,不能连口肉都吃不上。”
周意民点头:“嫂子确实是厉害,这方圆左近的,别的都不说,我最佩服的就是她,一天到晚的不闲着,脾气还好的不行,从来都没见她跟谁发过牢骚。”
周意财苦笑:“这说她脾气大着呢,不过是跟了我这么个无用的人,没办法。她心里清楚,发牢骚也没用,该干还得干。上天猪死了,哭了好几场,眼睛肿的都只剩下一条缝了。但凡我有出息一些,这日子好过一些,她也不至于难过成那样。”
“死了一头,剩下的等交了之后,今年什么都没有了,等于这大半年白忙活了,还倒贴一头猪儿子钱进去。别说过年吃不吃得到肉,开春明年还有一年呢,吃油都是个大问题。”
周意民才刚刚回来,跟家里都没说上几句话,要不是周意财说,他还真不知道走了这段时间这边竟然还闹猪瘟了。
话说到这份上,他除了安慰周意财,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家的猪是个什么情况,到家看家里人的神情应该没出啥事吧?他想问苏浅一声,转脸发现苏浅已经没在原地坐着了,拎着洗好的衣裳去红蓼丛那边晾晒。
他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已经这样了,难受也没用,你好好跟嫂子说说,宽宽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多想无益。另外一头斤头应该就差不多了吧?秋收之后就去交了吧,等年底,好好的再选上两头,然后好好养着。难是难了些,但是咬咬牙总能过去。”
没道理,往年那么难都过来了,现在过不去。
周意财叹气:“说的就是这么个理,但是我这心里啊,看着你嫂子那样我就觉得真的难受。”
说着,大力的将洗好的衣裳拧了水放篮子里面,坐直了身体道:“说起来还真得感谢你们两口子,感谢你媳妇。”
这话说的周意民一头雾水:“你感谢我干啥?我这这么多天都没在家,什么忙也没给你帮上。”
“话不是那样说。”周意财道:“”这回多亏了你媳妇,要不是她教你嫂子怎么去照看猪,家里剩下的这一头猪恐怕也是难搞。”
“你刚刚回来不晓得,咱们队上可不是我一家倒霉,好几家呢,一开始都是不吃草,然后开始发热,发肿。兽医站的人来了看了说是猪瘟,打针灌药,什tຊ么都搞过了,一点作用也不起,越弄越严重。”
“你媳妇教了你嫂子一个土办法,回来还真管用呢。原先的猪倒是不严重,但是也不怎么吃,浑身上下在那个槽上面蹭的流脓淌水的。”
“你嫂子那个人也是个装不住话的人,转身就跟人家讲了,咱们队上好些家里的猪出问题的都按着这法子来了,嘿,你别说,还真的管用。”
周意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由得朝苏浅那边看了一眼,他倒是不知道他这个媳妇竟然懂得这么多,连猪生病这种事情也能搞好。苏家那边的人都说她脑子不合适,脑子不合适还有这本事,那他这样的岂不是木头疙瘩没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