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航...给他打个电话?”她盯着流水,自言自语。“...还是...给许诺打?”撑直上半身,她很快地摇了摇头。“不行,许诺站许凡心,两个许家人。不合适...”迟悦头低低地嘀咕了半晌,才伸出手。几滴水珠从指缝间流向手机屏幕,指尖即将触碰到物体的时候,忽地一声闷响。“啪嗒”许凡心坐在沙发上,静默等待。可能是觉得热,他将衬衫的纽扣胡乱解开了两颗,露出莹润白皙的胸膛。视线在看到走廊
“谢谢。”迟悦稍稍调整坐姿,接过许凡心递来的水杯。“温的?”她不记得自己家里什么时候能有温水,手指牢牢地握在杯壁上,她仰着头。“你上哪弄得温水?”
“别岔开话题。”许凡心将另一个杯子稳稳地放在茶几上。倾身,坐到迟悦身旁。
迟悦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杯子,又看了一眼许凡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迟悦总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完全不似往常那般清朗,此刻的他,眼中总感觉有层化不开的雾。
一缕缕的不确定与寂静,令她的呼吸也有些飘忽不定。
她静静地喝着许凡心递给他的那杯温水,借此来回避他的注视。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情绪正在暗流涌动。
“我喜欢你。”许凡心虚拢着双手,眉头微皱着。“季航是很好,但我也不差的。”
“我知道。”迟悦随手扯过一旁叠好的毛毯,松松地盖在肩上。“你没带身份证,也无家可归,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都说了,别岔开话题。”许凡心有些刻意地板下脸,像是在对她的逃避表示不满。“你以为酒吧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
“是吗?”迟悦缩在毛毯里,小声地笑笑。“在哪。”
许凡心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几度之后,微微侧过头看她。“去年冬天帮季航挑酒吧的门店。当时为了了解情况,我每天要去很多家咖啡店。”
“难怪。是看见我在拍照啊...”迟悦恍然大悟地看向许凡心。“可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那时候季航在意大利,我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许凡心低垂着眼神,可降下来的音调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知道他又难过了,迟悦赶忙解释:“不是,我没有在说季航。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对你...”发现自己越解释,许凡心的神色反而越楚楚可怜,她索性闭嘴,深吸一口气之后,她勾着腰,拿起水杯。“算了。我其实视力不太好,你别介意。不是说你不起眼的意思...”
许凡心托着下巴笑了声。“我知道。你一个人拍照的时候总是带着耳机,静静地摆场景,拍产品。很专注的样子。”他偏头,深深地看过她一眼之后,又低下头。“你面无表情工作的时候有种距离感。我犹豫过,犹豫过无数次。后来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你比较好。而且那个时候...你有男朋友。”
仿佛回忆起了让他不愉快的画面,他的目光渐渐带着孤单的疼痛。
“刚开始觉得你很高冷。很少见你笑,服务员跟你搭话你都不怎么理,我就更不敢贸然去找你。可看见你当时的男朋友,他总是去接你。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心会浅浅地笑笑。生气会假装很凶的样子瞪他。”许凡心定睛看着迟悦,嘴角噙着温暖的笑。“自以为很吓人。其实气鼓鼓的样子根本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让人更想逗你。”
身体逐渐感到干燥,温暖。迟悦不着痕迹地脱掉毛毯。她看着许凡心,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回应。
“等你拍摄完,你们会一起离开。抱歉,我不是变态,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不是故意想要去窥探你的生活。”许凡心有些无措地揉着自己的脑袋,自眼尾和耳后蔓延开来的愈发艳丽的潮红。“其实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视线总不自觉地被你吸引。如果哪天没见到你,我会忍不住去猜你怎么了。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会不会再也见不到...”
盯着那几乎已经见底的水杯,迟悦嘴角的弧度越抿越紧。
“直到在酒吧。我没想到,季航推我的那次,居然能那么巧撞到你,你还亲了我…”带着一些些自嘲,许凡心眼尾通红地低下头,将tຊ对她的尊重与爱意藏在汹涌的眼底。“...那天晚上我很开心,我以为...我还以为是天意。”
“我怎么就亲你了...”在极度克制情绪的状态下,迟悦的惊讶只能用气音来表达。她是不愿承认的,可对着始终保持绅士,不过分制造肢体接触,不敢逾矩,生怕克制不住自己惹她讨厌的许凡心,她的态度又是怎么都硬不起来。“那个...是,意外,我也有责任。我要早知道...我以为你跟...唉...”
像是无力招架许凡心的目光,迟悦咬了下嘴唇,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还有薄荷糖那次。”许是受不了她的欲言又止,许凡心调整了坐姿,仰头靠在沙发靠枕上微微侧过头看她,“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虽然你瘦了点,还换了发型,但你跟季航说‘薄荷糖咬人’的时候,我笑,不是因为你的话,而是觉得,好像...我好像有机会了。”
“许凡心,别说了...”迟悦也学着许凡心的样子仰起头。抬手,盖住整张脸,不知所措地揉着。“你很好。说出来你可能会不信。可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比季航还好。真的...”像是不适应这般坦白的自己,她嘴唇微张着,贪婪的索取了片刻的空气之后,才慢慢继续道:“很久都没见过会脸红的男人了。当然...也不止是会脸红。我也不是木头,你的行为,我都清楚。”她轻笑着缓缓闭上眼。“正因为你太好了...你的好,让我觉得...我不配...”
“是么。”许凡心望着天花板,挤出一声没什么温度的笑。“那如果我告诉你,就是因为在酒吧我看出来你跟季航的互动不对劲,所以我才在经过你身边的时候,故意问他,他跟前女友的事,你还会觉得我好么?”
迟悦没回答,但不断从她胸口传出的闷笑声已经代替了千言万语。
没去分辨迟悦的笑究竟意味着什么,许凡心不看她,继续摊牌。“我就是想看看季航的态度。也许...也抱有让你间接知道他有个对他来说很特别的前任,让你能再考虑一下。只要你考虑,可能我就会有机会。这样,你还会觉得我好吗?”
迟悦胸前的起伏越来越大。她弯着唇角,不知道是真的开心,还是在笑他。
“迟悦。”许凡心眉梢微皱,对她莫名的笑表示不满。
被许凡心略带鼻音的上扬语调弄得唇角的弧度越扯越大。迟悦偏头望向他,边笑,边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太可爱...许凡心,你怎么会这么纯?”
“别笑了...”他盯着迟悦的嘴唇,气息早就跟他此刻的心跳一样乱。
“抱歉...”迟悦捂住下半张脸,看着许凡心移到自己手指上的视线,她正了正神色。知道男人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轻轻咳了声。“以前我跟异性接触,其实没有很复杂。合眼缘就在一起一段时间,然后和平分开。其实我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去经营一段长期的关系。所以不管是对季航,还是对你...”看着那双随自己表达内容一点点地变深的瞳孔,迟悦有些透不过气地深吸一口气。“特别是对你。如果你要是玩玩,我可以...”
“我不希望你觉得我只是想玩玩。”
柔软中带了点警告意味的眼神,给足了人安全感。迟悦心领神会地抿唇,摊开手。“所以,我也在尝试慢慢来。虽然...”她垂眸,淡淡地冷笑。“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我真的期待下一段感情,是在我想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之后,认真对待的。所以...”
蹙着无辜的眉毛,许凡心眼巴巴地看着她,声音也低得不像话。“那你会考虑我吗。”
“你不会喜欢我的。”迟悦不假思索。
许凡心眉头微皱。“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迟悦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天花板,异常平静的说:“那是你没见识到真正的我。唉...”
片刻,她摇了摇头,视线淡淡地瞥向许凡心。“别冲动,晚上很容易冲动。这样,我们各自再好好想想。我去趟洗手间。”
许凡心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把她拉到自己跟前。
“干嘛?”猝不及防地被拉近距离,迟悦有些心虚地避开他投下的目光。“你不会还想跟我一起去上厕所吧。”
温暖的灯光无声无息洒在许凡心柔和的眉眼上。他既不说话,也不松开手,就那么默默地拉着迟悦。不轻不重的力道,对此刻的她而言,反而是一种折磨。
半晌,迟悦向后微仰着头,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柔软却又严丝合缝的束缚,自手腕传进心里,她微微低头,朝许凡心走了一步,胡乱地揉揉他的头顶,又安抚般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其实如果只是短暂地喜欢,不如从没开始过。因为比起喜欢,我现在更怕听到,‘我是真的不爱你了。’”
许凡心微仰着头与她对望,呼吸轻微起伏几次之后,他垂首,指腹轻滑过她手腕的肌肤。“你去洗手间吧。”
...
...
...
流水“哗哗”作响。
迟悦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镜子里的她偏头,瞥了一眼台面上的手机。
“季航...给他打个电话?”她盯着流水,自言自语。“...还是...给许诺打?”撑直上半身,她很快地摇了摇头。“不行,许诺站许凡心,两个许家人。不合适...”
迟悦头低低地嘀咕了半晌,才伸出手。
几滴水珠从指缝间流向手机屏幕,指尖即将触碰到物体的时候,忽地一声闷响。
“啪嗒”
许凡心坐在沙发上,静默等待。可能是觉得热,他将衬衫的纽扣胡乱解开了两颗,露出莹润白皙的胸膛。
视线在看到走廊有人影出来的时候,期待变得更加具象,可当真的看到迟悦绷着个脸,有些着急的走出来时,许凡心猛地站起身。
“干嘛?怎么魂不守舍的。”
“啊?”迟悦板着个脸,目光瞟向厨房。“我、我拿东西。”
“拿什么?”许凡心及时的跟上她,步伐中带着不言而喻的温柔与谨慎。
“筷子。”顾不上解释,迟悦本能地嘀咕。“拿筷子。”
“拿筷子?”许凡心看着她,眼神疑惑极了。“干什么用?”
“去厕所。”拿起筷子的手微微一滞,她看着许凡心,自己绷不住先笑了。
“啊?”许凡心微抬眉梢,一副不明白究竟是你有问题,还是我傻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