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裴琨玉的声线缓缓落下,全贵公公的脸一点点沉下来。“两个公主——想来是京中寻公主的动静太大,叫一些有心之人想要来撞一撞大运罢。”全贵公公一张白胖的脸狞在一起,一字一顿道:“咱家手里这个,定是真的。”就算是假的,全贵也得让她变成真的!假冒公主这件事做到现在,脑袋早都别到裤腰带上去了,要么登天,要么归西,谁敢挡他的通天道,他就跟谁玩命!提及到此,全贵脸上的煞气都快压不住了。若是
随着裴琨玉的声线缓缓落下, 全贵公公的脸一点点沉下来。
“两个公主——想来是京中寻公主的动静太大,叫一些有心之人想要来撞一撞大运罢。”全贵公公一张白胖的脸狞在一起,一字一顿道:“咱家手里这个, 定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 全贵也得让她变成真的!
假冒公主这件事做到现在,脑袋早都别到裤腰带上去了,要么登天,要么归西, 谁敢挡他的通天道,他就跟谁玩命!
提及到此, 全贵脸上的煞气都快压不住了。
若是换个人,估摸着要被全贵公公此刻的模样吓到,偏裴琨玉站在那儿, 脊背挺直,神色淡然,一字一顿道:“是不是真的, 来日送到金銮殿,圣上自会分明。”
言毕,裴琨玉提膝,向门外行去。
而在他行出两步时, 他缓缓回过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瑞凤眼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暗室的方位。
此处暗室确实很隐蔽, 但是耐不住他们自己做贼心虚,之前裴琨玉进来时,几乎每一个路过的太监都要瞥一眼那角落里的屏风。
裴琨玉那双眼锐利如鹰, 一颗心七窍玲珑,这些细小的、如水波般转瞬即逝的东西都隐瞒不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他便猜到了。
孟韶欢藏在其后。
在猜到孟韶欢就在其后的一瞬间,他的心底里闪过了些沉闷的、压抑的情绪,他说不清那是什么,似是悲怆,似是期许,又隐隐带着一点点期许,混在一起,沉甸甸的压着他,让他浑身不自控的发颤。
他的韶韶...有没有一刻后悔过?有没有一刻...想过他?
端方公子垂下眼睫,过了两息,才冷声道:“欺君大事,罪重甚海,现在若是后悔,尚有回路,前尘往事,裴某不咎。”
“尚有回路”这四个字,像是一块石头一样砸在孟韶欢的脑袋上,在暗室间窥探的孟韶欢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真要让裴琨玉去了金銮殿,她的身份定是瞒不住的,若是真的尚有回路——
正在孟韶欢的手迟疑着放在屏风上的时候,突听全贵公公冷笑两声,道:“裴大人这是在威胁咱家?正好,咱家手里也有一桩旧事,要说来与裴大人听听。”
裴琨玉的目光缓缓从暗室上落到全贵公公的面上,便瞧见那全贵公公慢条斯理的捋着身上的浮光锦长衫,伸着一根手指头,翘兰花指道:“咱家早些年,手里头经过这么一桩事,大抵是十来年前啦,裴公子的父亲,现任江南郡守,十年前呢,裴公子不过十几岁孩童,还不曾入官场,但老裴大人却是在京中兵部做兵部尚书,那个时候啊——”
全贵公公的声线拖得长长的,慢悠悠的讲了一段历史。
大概便是先帝还在的时候,那时候的某一年,京中兵部出了件大事儿,兵部一批强弓弩丢失,这事儿应当是老裴大人的锅。
大奉兵力强盛,对所有能用在“打仗”上的东西都十分热衷,常年向民间征召熟悉机关暗器的能人异士用以建造武器,这一批强弓弩斥巨资建造,先帝十分重视。
结果,这强弓弩丢了。
老裴大人怕影响仕途,立刻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将这件事冤枉到当时还是兵部侍郎的曹姓大人身上,甚至做了假证,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那曹姓侍郎定罪画押,然后呈交先帝。
先帝见了假证,便以为是这曹姓侍郎偷走了这一批军弩,便下令,只要这曹姓侍郎交出来军弩,便绕他一命,只判流放。
但这曹姓侍郎从头到尾都没偷过军弩,自然也掏不出来,先帝震怒,下令抄家灭门,满门一百三十二人,全都被砍了脑袋。
“这事儿老裴大人做的干净,祸水东送,叫那曹家人全家都下了黄泉去,可偏生,这世上没有漏风的墙,咱家手里,恰好就有这么一份证据,好巧不巧,十年前的事儿,人证都还没死绝呢。”
“裴大人想去验一验真假公主,那咱家,只能去圣上面前,参老裴大人一本了。”
全贵公公那张面上咧开一丝笑,又一次得意的抬起了下颌,掐着腔调,阴阳怪气道:“裴大人还小,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咱家一个阉人,也没什么寄托,一条命就挂在公主身上了,公主死了,咱家就得死,既然都要死了,那不如鱼死网破,倒是裴大人不同,陷害忠臣,蒙蔽圣上,这罪名落下来,能将整个裴氏都拖进去,少不得流放之罪,裴氏早些年随着开国明帝打下来的百年基业,总不能废在小裴大人手里吧?”
“咱们同在京中做事,您忙您的,咱忙咱的,相安无事便可,裴大人说——可是?”
全贵公公一个阉人,学不来文人那套文绉绉的、绵里藏针的好说词,做事也并不好看,通常都是把选择摊开了明摆着告诉你,你敢给我找麻烦,我就要找你麻烦,咱们俩谁都不好受。
而裴琨玉似是也没听说过这件事,他眉头紧紧拧着,半晌,又瞥了一眼暗室。
裴琨玉看向暗室的方向太过于频繁,使全贵公公窥探出了端倪——他是在御前伺候的人,平生最会察言观色,他一眼瞟过去,便能从裴琨玉那频频的目光中看出几丝期许来。
唔!
隔着一层纱帘,孟韶欢是什么都瞧不见的,但全贵公公一眼便看出来了。
这裴家大公子,还当真是对太平公主念念不忘,到了这时候了,竟还是指望着公主跳船、跟他跑呢!
哼哼,怎么可能?
这再聪明的人啊,一旦沾了情爱俩字,是理智也没了,脑子也空了,人会变成一个站着的野兽,心被莫名其妙的牵扯着,再也没法高高在上了。
可惜啦,裴琨玉再怎么惦记也没用了!
全贵讥笑道:“裴大人,莫瞧了——我们公主日后是要嫁皇子,做皇后的!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呢,您啊,识相点,莫要拦咱家公主的通天道啊。”
“嫁皇子”、“做皇后”这几个字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裴琨玉的面上。
裴琨玉,名门嫡子,一生冰洁端正,清雅高傲,何曾受过这种屈辱?他那张清凌凌的寒月面顿时沉下去,满身的肃杀之意直逸在四周,那双漆黑的瑞凤眼浮起了一层癫狂的红。
这让全贵突兀的想到了那一夜的宫宴上,假山水池旁的裴琨玉,想要吃人的蟒。
一股寒意顺着心口往上钻,全贵退后一步,张口便喊外面的太监进来。
门外的太监听见唤声,顿时从四面八方扑进来,门口的、窗外的,不过转瞬间,便有七八个太监围在了裴琨玉的周遭。
只要裴琨玉稍有异动,他们就会立刻扑杀而上。
足够多的人手与锋锐的刀锋给了全贵公公几分底气,他方才还紧绷的心渐渐缓下来,面上又带起了几分笑。
“裴公子是要在咱家这里来硬的吗?可真是吓死咱家了。”全贵公公甚至还笑着挑衅道:“虽说咱家是个没根的东西,算不得什么男人,但咱家知道啊,被女人抛下的男人,跳的再高都没用,没那个本事,就别硬揽这个人儿啦。”
他这般挑衅,换谁来,都要忍不住。
但偏生,下一刻,那站在门前站着的端方公子用那双血红的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在即将跨过那道门之前,他最后看向了那道门。
说是想要走,却总回头看。
但那道门和之前一样,沉默的封闭着。
那道身影停顿了三息,最后,豁然转身。
他自门前离开时,只觉头晕目眩,刺眼的阳光要将他整个人烧灼掉,他的血肉骨骼开始泛泛的疼,心口处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另一个公主”,他只是笃定这个公主是假的,所以亲自上门来,披上各种冠冕堂皇的外衣来掩盖,最后与孟韶欢说一句,此时尚有回路,他既往不咎。
可他的韶韶却不肯回头,只守在那暗室,守在那公主府,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丢在门外,不肯看一眼。
可那些东西,却是裴琨玉日日夜夜,刻在骨头里,每一天都要拿出来瞧一瞧,才能撑着他继续活下去。
他们的誓言,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在那水气氤氲的清河老宅中,她伏在他的怀里,昂头看他时那双润湿的,小鹿一般的眼。
韶韶都不要了吗?
那些功名利禄,真的比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比你我之间的爱更重要吗?
无形的情绪似乎化成了真实的痛苦,如同凌迟一般,一刀又一刀的割杀他。
他觉得自己好似要死了。
裴琨玉的手摁在自己的左胸上,用力之大,甚至将原本的伤口摁出血来,他却不曾停手,反而紧拧着眉头,一下又一下的摁。
疼痛使他的身体发抖,但却给他一种活着的感觉...他还没死。
他不能离开韶韶,如果他离开了,他会死。
可是他的韶韶要离开他。
韶韶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誓言。
霁月风光的公子神志不清的行走在廊檐下,在公主府丫鬟们诧异的目光中离开,呢喃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渐渐离开了此处。
韶韶走错了路,但没关系。
裴琨玉想,他会让孟韶欢重新回来的。
他那双瑞凤眼里烧起赤色的火,如血一样烈烈,执拗的,偏执的,癫狂的,从他的骨肉中冒出来,烧着他的枷锁,将他从痛苦中驱放出来,逼迫他去做些什么,活生生的将他逼出了另一番模样。
他要做些什么,他要留下孟韶欢。
他们许诺过永生永世,那韶韶便只能和他在一起。
永生永世。
——
全贵公公瞧见那道山翠色的影子走远了,心底里才终是松了一口气,他挥了挥手,那些太监们又如流水一般退下。
待到人都没了,全贵公公便一路行到暗室前,躬身行礼道:“公主可还好?”
站在暗门后的孟韶欢过了两息才缓过劲儿来。
方才他们二人在门口对峙之时,她是真怕这两人打起来,她自己心里清楚,裴琨玉并非是什么瘦弱文人,真要是让他动了手,全贵这个走两步都喘的老太监必死无疑。
可裴琨玉没动手。
他是放弃了吗?
孟韶欢只觉得心口骤然松了一阵,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缓缓冒上来。
随着裴琨玉的离去,这一场追逐战终于落下了尾声,她的身份...暂时安全了。
思及至此,孟韶欢终于抬手,缓缓推开了她面前的暗门。
暗室内无风,憋闷,她在这里面待的太久,身上都浸润出了一层冷汗,暗门被推开的瞬间,外头的日光落到她的面上,终于将她重新唤回了人间。
“本宫还好。”她从门内缓缓走出来,压了压心底里混乱的思绪,低声道:“他还会再来吗?”
“公主请放心。”全贵公公的脸上闪过几分笃定,道:“今日回去之后,他定会第一时间查清楚关于裴府的那些旧事,一旦他查过了,他就绝不会再来了。”
因为全贵公公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当初这件事闹得还颇大呢!朝中不少人都记得,别看十年过去了,但是朝廷这种地方,就是爱翻旧账,就算是八百年前的事儿,都爱翻出来说道说道,更何况是现在?
“过了十年,老裴大人的政敌越来越多咯。”全贵公公笑眯眯的说道:“十年前能压下去的事儿,现在可压不下去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裴氏呢,裴琨玉这些年也没少树敌,此刻若是再翻出来,裴氏上下都得被洗清一遍,他要付的代价可太大了,这朝堂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人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孟韶欢听闻此言,心底里那可巨石终于落了地。
她缓缓点头,也希望这些混乱的事情能早点过去。
她这人生来不走运,前半生过的跌宕起伏,但偏生做了公主之后,似是时来运转,自裴琨玉离开之后,一连三日,都风平浪静。
直到元嘉帝唤太平公主入宫,与南陈侍者同宴那一日。
公主即将远嫁南陈,嫁过去之前,难免要与南陈侍者见上一面。
两国联姻,定然不能委屈了公主。
那一日宫宴开始于一个安静的夜晚,宫中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到了第二日,南陈使臣特意带着众多礼品上了公主府拜见公主。
那礼长的,从街头铺到了街尾,叫满京城的人都瞧瞧,这是南陈的诚意。
既然要成婚嘛,这礼节肯定得做到位了,现在来的是南陈使臣,等过个几个月,来求娶的就是南陈皇子啦,到时候,两国便要联姻了!
南陈侍者这边礼数做的足,公主府这边也不能落了下乘,自打南陈侍者进了门后,公主府上下严阵以待,好生伺候,甚至当夜还以客礼,留这位南陈使臣留宿。
一般来说,不管是公主还是王子,使臣都会避免与朝中皇族人过多来往,可能会产生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太平公主不同,她跟南陈的婚是圣上亲赐的,没必要避嫌太过,若是他们相处的当,日后还可传一段佳话出来,毕竟他们象征着两国联谊。
所以,当夜,南陈使臣留宿在了公主府内。
宴会散去之后,孟韶欢疲怠的回了厢房中准备歇息,为她拆卸发钗的水兰还哄着她问道:“公主辛苦——睡前可要用一碗汤?”
这一日来,南陈使者上门来,太平公主也不能摆着高姿态,即是联姻之事已定,她便该想着在南陈笼络些人,所以孟韶欢这一日都在跟人言谈。
跟这些人言谈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每一句话都在试探衡量,彼此要探对方的深浅,性情,每一件小事都会被放大,被揣测,成婚这件事,如果放大到两国那么大,便不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国人的事,每个人都会被反复端详,人就像是一根被死死勾着的弦,时时刻刻都要紧绷着。
只有回了厢房中,瞧不见了旁人的目光,才能歇上一歇。
“不必了。”孟韶欢累的抬不起脑袋,什么都不想用,只捏着眉心道:“早些歇息了吧。”
明日还要早起送这南陈使臣离开公主府,她还有的忙,故而什么都不想用,只想早些歇息。
待着水兰服侍她上了榻,紧绷了一天的身子躺在了柔软顺滑的绸缎锦织上,顿觉一阵放松,她闭上眼,跌进了沉甸甸的床榻中。
今日累极了,她本该是一头昏睡过去的,却不想,她竟又跌进了一场情梦中。
她身上的余毒未清,这破毒,缠人要命,总是时不时的发作,像是细小的蚂蚁在骨头里面爬来爬去,人就只能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欲念在翻腾,如同一双双无形的手,拉着她沉入过去的泥淖。
她便这么的,被拉回了潮湿的清河。
那是在清河的夜,她与裴琨玉在明珠巷的老宅内抵死缠绵。
她...她不得不承认,与裴琨玉的床笫之事,是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之中唯一一点能掏出来回味的东西。
裴琨玉在这种时候总是听话的,甚至是被动的,他不会攻略城池,动情时,那双瑞凤眼中含着润润的水光,略带有祈求的看着她。
她沉溺在此,难以挣脱。
可偏生,在下一刻,那听话的裴琨玉突然变了一个模样。
他翻身压在她身上,伸手去卡她的脖颈,在她被逼出眼泪的瞬间赤红着眼,如同过去她欺负他、咬他一样,一口咬在了她的身上!
孟韶欢被惊得“啊”的一声双脚蹬空、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梦境骤然破碎,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头顶上垂下来的雅兰色绣银丝帷帐。
是梦,但却那般真实,让她下意识的摁在了自己梦中被咬伤的地方。
心跳还在剧烈跳动,惊悸还遗留在脑海,被咬伤的触感还那样清晰,角落里的冰缸无声的散着凉意,矮塌方桌上的香静静地烧着,一点红线尤为清晰,她身上薄薄的亵衣被汗水润湿,黏黏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但她却并不动,只僵硬的坐在床榻间,像是在消化那些扑到面上来、烧着心的不安。
孟韶欢坐在床榻上发了一会儿的呆,才重新慢慢的倒回去。
身子骨里那种痒劲儿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压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只觉得这梦不好,想快点忘掉。
而在她刚刚软下身子、倒在床榻的瞬间,突然听见了厢房外面传来一阵惊慌的尖叫声,水兰的声音拔的极高,几乎要刺破公主府这寂静的夜。
“不好了,公主——”
厢房外间的门被撞开,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扑进来,然后便是珠帘被撞开,水兰惨白着一张脸扑进来,进来时脚下竟是一软,直接跪到了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孟韶欢自床榻间又爬起来,拧眉看她:“怎么回事?”
门外有丫鬟点灯行进来,有了光,孟韶欢也就瞧清楚了昏暗之中的水兰的面。
水兰的面惨白一片,唇上都看不出一丁点血色,额头上满是冷汗,一双眼恐慌的看着她,整个人似乎都在抖。
“这是生了什么事,竟然将你吓成这般?”孟韶欢自床榻间走下来,伸手去扶她。
之前水兰被全贵公公盯上的时候,都没有怕成现在这模样。
“奴婢——”水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整个人都打了个抖。
她竟是说不出剩下的话了。
孟韶欢伸手一扶,就摸到了她冰冷发抖的身子。
而这时候,外头的丫鬟们也过来了,一个个都是满脸不安,走在最前面的丫鬟低声跟孟韶欢道:“不好了,公主,出事了,方才守在南陈使臣门外的丫鬟突听里面冒出来了些动静,便敲门,里头没回应,丫鬟怕出事,推开门一看,竟然——”
孟韶欢听见“南陈使臣”这四个字就觉得心口一紧。
她这些时日已经听了不少政事,全贵公公对她还算得上坦诚,大部分事情能讲都会和她讲,不会故意藏私,所以她知道了不少。
比如南陈和大奉之间关系其实不是那么好,双方都有吞并对方的想法,只是都认为拿不下来对方,所以面上和平,再比如南陈富庶,三个皇子斗得很厉害,再比如南陈使臣来此来求娶,本就带着几分试探,若是应对不好便有可能引发两国争端——
“竟然怎么了?”她问。
丫鬟打了个抖,低声道:“七窍流血,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