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这边再给你打个柜子,做两床新棉花被,带三十块钱压箱底。”江昌义狠了狠心,在江红梅的陪嫁上再加了二十块,要和齐家打好关系,这点面子上的东西还是要做好的。“大伯,我们明天就领证就去,这镯子?”江昌义把王菊花喊过来,一听江梨要镯子,王菊花的脸色顿时变了,“什么镯子,没有的事情!”“当初公社书记也在呢,大队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我妈留给我的镯子是个翡翠的,被你拿走了。”门口趴着看热
一坨系着草绳的猪肉被丢了出来,随即被推搡出来,跌在地上的还有庄国梁的老娘赵香玉。
她也生气了,“什么黄花大闺女,不过就是个破了身子的赔钱货。还想要一百块的彩礼钱,我呸!”
“不嫁就不嫁,到时候你姑娘大了肚子,我看能嫁给谁!儿子,咱们回家!”
赵香玉这是虚张声势,嘴上说着回家,可脚动都没动。
她也很清楚,这亲事是必然要成的,不过不能就这么成,得讨价还价。
买东西不就是这样吗?
要是流露出想要买的意思,那价格可就不是一般的贵了。
“妈,你别闹了……”
庄国梁觉得丢人,去拉赵香玉的手。
江昌义也追出来,察觉到四周打量嘲笑的眼神,脸上火辣辣的,“亲家,这话得好好说,坐下来说,火气别这么大嘛……”
赵香玉松了力道,假意被江昌义拉回院子里。
屋里江红梅也在劝她妈,“妈,差不多就得了。你和我婆婆闹成这样,以后我嫁过去了怎么做人?”
“再说了,我看上的是庄国梁这个人,又不是彩礼。”
王菊花瞪着这个不省心又蠢笨的女儿,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是个傻子吗?她现在是给你下马威呢!你现在就低了头,等过了门更没有你的好日子过。”
“倒贴的女人能有什么好待遇?人家只会看你不值钱,更加糟践你!”
她不就是因为进门时先怀了孩子,自觉丢脸没要彩礼钱,这才被周老太压了一头,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吗?
江红梅却很不服气,她妈嘴上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想要高高的彩礼钱,到时候好给江天赐留着吗?
说是对自己好,其实心里还是最看中儿子,要不然怎么舍不得把那个镯子给自己。
但她面上却不能这么说,“妈,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是我总不能不嫁吧。
我身子都给了他,说不准现在肚子里还怀了庄国梁的儿子呢!”
王菊花看了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姑娘,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算了,以后的日子如何,就看她自己吧。
另一头赵香玉被请进来到堂屋坐下,江昌义亲自给她倒了杯白水。
“亲家母,你别着急啊。这亲事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这你我都知道。
别闹得太过头,把喜事闹成白事了。”
赵香玉心里咯噔一下,这死江昌义,居然还威胁上她了。
意思就是亲事谈不拢,就要去告国梁耍流氓,让他吃枪子。
但偏偏这事还得捏着鼻子办。
“那你说怎么办?”
“咱们各退一步,彩礼五十。明天就把人领过门。”
江昌义这话像踩中了赵香玉的命门,她声音都急劈叉了,“不可能。一个乡下丫头,也想要五十块钱彩礼。
她也配?干干净净的黄花大闺女也就给三十,她,最多十五。”
“我们红梅可是读过书的,而且说不准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你们老庄家的种!才十五块钱,不成!”
江昌义摇头,这些日子先是失去了每月五块钱的抚恤金,家里的日子一下捉襟见肘了起来。
天赐还在县里上学,眼看家里是坐吃山空,红梅的彩礼绝不能低了!
赵香玉冷哼一声,孙子算什么,她孙子加起来都有十个了。
就连国梁生的小宝都五岁了,哪看得上江红梅肚子里那块肉啊。
“没结婚就能不知廉耻爬男人的床,她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老庄家的,你别太过分!”江昌义脸色也是铁青,这老娘们说话越来越难听了。
“二十块钱,酒就不摆了,明天把人领过去,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赵香玉给出了最后的价格,江昌义沉默一下,最终还是点头了。
村里人的闲话越来越多了,江红梅留在家里一天,他就一天没脸上工。
亲事是定下了,可屋里没一个高兴的人。
连江红梅心里都不痛快,酒席都不摆,把她当什么了?
这时候,门外来了个媒婆打扮的人,领着齐少强和他老娘,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上门了。
“婶子看着面生,你来江家干啥的啊?”
“大喜事啊,我是来江家提亲的,说的是江家的江梨。”
“呦,这可真算是赶上了,堂姐妹一起提亲。”
赵香玉把亲事说定了,一刻也不想多留,江昌义碍于面子,拉着王菊花送人出门,正好撞上了齐少强。
有那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问,“提亲彩礼给多少呀?”
“那得看姑娘家要多少。五百八百不嫌多,一千两千也使得。”
吼呦,这话一出,仿佛往油锅里泼了盆水似的,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这么有家底的人家,该不会是城里人吧?
但看打扮也不像啊。
王菊花的眼睛恨得要滴血,冲过去撕扯齐少强,“你看不上我们家红梅,就是被这个狐狸精迷晕了眼是不是?”
“是嘞,我说这小伙子怎么这么眼熟,他不是先前和江红梅定亲的那个齐团长吗?”
“咋和小姨子搞到一起了?该不会早就勾搭上了吧?”
“说不准哦,你说江红梅是不是因为被他们俩勾搭上气得,一气之下才爬了庄国梁的床的?”
“这么说江红梅是个好的,她堂妹江梨才是个坏的喽?”
王菊花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就是要大家唾弃江梨,让江梨不能好过。
“放你娘的屁!”齐老太太以前可是杀过鬼子的,她如今年过七十,可身板倍好,精神矍铄,战斗力不减当年。
她指着王菊花的鼻子骂,“我们少强退伍回家,刚到县里还没落脚呢。
江红梅就找上门,口口声声说看不上他,要跟他退亲。”
“退亲也就罢了,还让我们少强对外说是他不愿意的。大伙儿说说看,有这么个理吗?”
“定亲这段日子,你们收了我齐家的米面猪肉,粮票布票数都数不清。
现在亲事退了,东西你倒昧下了,好大一张脸!给我还钱!”
王菊花一下慌了,她没想到齐老太太把退亲的事拿出来说嘴。
那些东西,吃的早就下了肚,粮票布票都送到县城给天赐贴补了,哪来的东西还啊。
第 34章:遗物
“没有,我们没收!”
“我这都记着账呢!你们要是不退钱,我就找你们大队书记去!”
齐老太太抖搂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头用炭笔一笔笔记着账。
“我知道江红梅为什么想退亲,她不就是看我们家少强突然退伍回来,担心他得罪了人以后没前途,工作也没着落,要留在乡下吃苦吗?
这样嫌贫爱富的媳妇,我们要不起,也不想要。”
不得不说老太太的猜测虽然不准,可还是扭转了舆论。
村里人仿佛被惊醒,是呀,是江红梅先嫌贫爱富想要退亲,后作风不正爬了人的床,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再说了,江红梅在家就是好吃懒做欺负江梨,江梨却一贯温顺勤快,整天被大伯一家当成长工使唤。
江梨抢江红梅的亲事?天大的笑话。
“齐奶奶,里面请。”
齐老太太慈爱地瞅了江梨一眼,把手里的拐杖递给乖孙,然后就任由江梨扶着进去了。
江梨没把人扶去堂屋,反而去了自己住的房间。
江昌义倒是跟在后头忙前忙后的,还怪江梨,“不像话,怎么不把客人扶到堂屋去。
我那还有在供销社买的茶叶,泡来给少强尝尝。”
齐奶奶若有所思地瞅了一眼江昌义,她虽然只见了江昌义一面,但也能看出他不是个好的。
教出的女儿不像话,那大人的德行就更好不到哪去。
“她大伯,你有事就忙去吧,我们在梨子屋里坐坐就行。”
江昌义愣了一下,这是想撇开自己谈彩礼钱?那不可能!
随即他脸上又挂满笑容,“成,都快是一家人了也不说两家话。
梨子这丫头呀,是我养大的,就跟我亲生女儿没两样,如今也是出嫁的年纪了。
能嫁到像齐家这样的好人家,我也算安心了,对得起我弟弟弟妹的在天之灵。”
齐奶奶没接话,反而看着江梨道,“嫁不嫁的,还得问姑娘点不点头。
你虽然是她大伯,可也是隔房的亲戚了,做不了她的主。”
江昌义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可碍于齐奶奶气势十足,辈分又摆在那,不好反驳。
江梨在心里给齐奶奶鼓了个掌,面上却带了几分羞涩。
媒人见状开始打圆场,先是夸了一顿江梨,然后再是介绍了齐少强的情况。
结婚是已经说好的事了,媒人问江梨,江梨点了头。
然后就开始说彩礼,“彩礼男方这边,三大件都能备齐,再给女方做两身衣裳,两床新被褥。
柜子,床,家具这些女方都不用操心,人过来就成。再给上彩礼188块。”
“你看怎么样?”
江梨有些吃惊,三大件别说在村里,就是在县里那也是很像样的彩礼了。
买东西的钱自然不必说,票都很难弄到。就算有票,也得看供销社有没有货,要碰运气才能买上。
要是没货,还得找人托关系,背后花的精力也是数不胜数。
齐家这就备好了?
齐少强笑意满满地冲她点了点头,要他说,这么些东西都不够。
江梨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江昌义激动得手都在发抖,188的彩礼,还有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
这下天赐娶媳妇彩礼都不用愁了,三大件随便拿出哪件去,都能在女方面前有面子,就算娶个城里有工作的媳妇都使得!
“好小子,看来你是真心对我们家梨子的。”
人家真心实意,江梨也不含糊,这些彩礼她当然都要带回齐家去。
还有,江梨妈妈留下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江昌义。
“大伯,当初我妈给我留的镯子,当初大伯娘说我年纪太小帮我保管。
现在我都要出嫁了,这镯子能还给我了吗?”
当着齐家人的面,江昌义当然应承下来了,这镯子他也只是瞥见过一次,王菊花就收起来了。
这么些年也没提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再值钱能有三大件值钱吗?
“你放心,你妈留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大伯哪能要你的东西,到时候就给你陪嫁过去。
大伯这边再给你打个柜子,做两床新棉花被,带三十块钱压箱底。”
江昌义狠了狠心,在江红梅的陪嫁上再加了二十块,要和齐家打好关系,这点面子上的东西还是要做好的。
“大伯,我们明天就领证就去,这镯子?”
江昌义把王菊花喊过来,一听江梨要镯子,王菊花的脸色顿时变了,“什么镯子,没有的事情!”
“当初公社书记也在呢,大队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我妈留给我的镯子是个翡翠的,被你拿走了。”
门口趴着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是啊,徐知青的镯子嘛,她下乡的时候就带来的,大伙都见过了。”
“人家妈给留的孩子的念想,王菊花,你也好意思占了?”
“赶紧拿出来!”江昌义瞪王菊花。
“那镯子早就摔烂了,我扫了给扔了”,王菊花一副无赖样子,摆明了不认,看江梨能拿自己怎么办。
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东西虽然看着不起眼,可红梅跟这个死丫头都争着要,肯定是好东西,她要留给天赐的。
“大伯母,这镯子就藏在你床头砖块后面放着的小盒子里,还用红布包着的。”
王菊花瞪大了眼睛,跟看鬼似的瞅江梨,江梨却气定神闲,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之中。
“好啊,你果然藏了东西”,江昌义把桌子一拍,吹胡子瞪眼睛,“拿出来!”
他生气的原因不止是王菊花不听他的话,也是因为她撒谎。
撒谎也就算了,还被人当场戳穿,这在齐家面前能讨得了好?
王菊花还想拧,被江昌义抬起的巴掌震慑到了,他急了也是会打人的。
拳打脚踢,还净往衣裳盖住了的地方招呼。
刚结婚那些年她一口气生了两个女娃,江昌义经常喝了酒就打她撒气,后来生了天赐这才境遇好些。
“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