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去打她,往死里打!”石头拽着许玉珍的衣摆不放,大声叫嚷。他最是会记仇,一想到宋乔给大双小双吃糖,不给他,就恨得要死,巴不得奶奶把宋乔收拾了,把糖全拿回来。山子也哭着附和:“拿大棒子打!我要吃糖!死三婶!” 陆老大家是村里的老住户,家建在村中心,和队长家隔得不远,家里也是茅草土屋,因为时间久远,并不比商鹤言家的屋子好上多少。 他家经济情况很不好,别说吃肉,连饭都少有吃饱的时候。 陆老大和老娘许婆子一块过
陆老大家是村里的老住户,家建在村中心,和队长家隔得不远,家里也是茅草土屋,因为时间久远,并不比商鹤言家的屋子好上多少。
他家经济情况很不好,别说吃肉,连饭都少有吃饱的时候。
陆老大和老娘许婆子一块过活,他跟媳妇许玉珍一共育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叫陆正明,今年三十二岁,已经结婚了,娶媳妇吴彩英,也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石头,今年十二岁,小的叫山子,刚满十岁。
这两孩子正是狗嫌人厌,最淘气的年纪。
小儿子陆正国,二十岁,单身没有结婚。
中间还有个女儿,早年便已出嫁,当时为了多收彩礼,陆老大把她嫁到了更偏远穷困的山区,十多年了,只回来过一次,基本上没了来往。
这一家八口,一老两小加上五个壮年劳力,按说好好劳动,日子也难过不到哪里去,可惜陆家人天生长得矮小瘦弱,体力不行,又都是懒骨头不愿意吃苦,每次上工拣最轻松的活计做,还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经常被队长骂,扣工分也是常有的事,一年下来分不到几个钱。
这家人干活不行,吃饭却很厉害,特别是两个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好的不得了,什么都能抓起来啃一口。
这么一来,收入没多少,开销却很大,家里的景况在整个村里都是最差的。
这几个月来陆家人吃得最多的就是玉米面,煮红薯,只是别人家能混个肚圆,他们家却连这都吃不饱。
好在还能时不时地去商鹤言家搜刮点东西,聊胜于无。
今天陆正明听到商鹤言家里吃肉,顿时心痒痒,打了水回家就把这事跟爸妈和奶奶汇报,商量着要去商鹤言家让他把肉拿出来孝敬自家。
这三人都是贪婪之人,自然满心赞同。
陆老大还把这事揽了下来,夸口说上工后就去通知商鹤言,让他下了工把肉提过来。
“他商鹤言要是懂事,不用我说,自己就该主动拿来孝敬妈,现在倒要我去催,不像话!”陆老大气哼哼地背着手,望向商鹤言家的方向。
他已经想好了,呆会儿见到商鹤言,定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让他都拿过来,他们两个年纪轻轻,吃那么好干嘛,就应该让老人吃。”他的媳妇许玉珍也在旁边帮腔,“冯知青还是城里来的学生,这点道理不懂,得好好教教,我看到她也说说她。”
两口子想得倒好,哪晓得上工后,宋乔直接没有露面,商鹤言一直和建国柱子他们在一块做活,陆老大冲商鹤言使了好几次眼色,示意自己有话对他说,商鹤言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没看懂,干活干得倒是卖力,就是不接受他的召唤。
陆老大有心上去叫他,可看着建国又鼓不起勇气。
这小子也是个说话刁钻不留情面的,大道理还一套一套,每次对上他,都被他训得灰头土脸,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陆老大无法,只能想着收工后去商鹤言家里找他,结果他竟然和建国柱子早早干完活,一起回家了。
陆老大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要去帮着商鹤言修院墙。
他听得火起,大家伙院墙都是一样,倒是商鹤言要搞特殊,修那么高干嘛,这是在防着谁?
可惜人家又没有找他帮忙,也不花他一砖一瓦,一分一毫,他再生气也管不着,只得一个人回家。
“不怕,他们修完院墙总得回家吧,你那会儿再去。”许婆子眯着眼安慰他。
她快七十了,本来长得就瘦小,老了后越发缩了水,比石头山子个子还矮,干干瘪瘪只剩一小把,精神却好得很,一双小眼睛闪着狡猾的光。
村里像她这个年纪的老人不多了,她的辈分就高,自认为应该受人尊敬,时不时地就这疼那疼找商鹤言讨要孝敬。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那小子心太毒,有点好东西都不晓得想着我,倒自己藏着吃。”许婆子瘪着嘴骂,“老二当初就不该养她,没良心的东西。”
许玉珍见惯她骂人,倒也不劝她,任她在那骂骂咧咧,只尖声叫着媳妇吴彩英:“彩英,干嘛呢,还不做饭,等我请你?”
陆正明和陆老大在堂屋里对坐着抽烟,也对着吴彩英吼:“在磨蹭啥,要一家人等你?”
吴彩英刚下工回屋,听了他们的话,缩着脖子赶快跑进厨房。
她上面有两重婆婆,两个都厉害,男人又不知道疼人,她早被压制得了麻木,他们说啥就做啥,从不顶嘴。
许婆子却不满意,咽口口水道:“肉还没拿回来。”
许玉珍忙安慰道:“先把饭做上,这会儿老三家有人,等人走了就去拿。”
她悄悄撇嘴,很不乐意,这个远房表姑一大把年纪,天天想着吃好的,连两个重孙都不会让,真是越老越不像话。
正想着,她的两个孙子哭嚎着跑了进来。
许玉珍上去心疼地搂着问:“咋了这是,又和谁打架了?”
大孙子石头哭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就跟小花猫一样,抹着眼泪控诉:“奶奶,三婶给大双奶糖,我也要吃,大双不给我!”
“我和哥哥去抢,抢不到!还打我们!”弟弟山子想到大双嘴里的甜香味,越发伤心,大声哭起来。
三婶?许玉珍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宋乔。
这两孩子倒是会认亲戚,两边还没走动,他们就三婶三婶叫得欢了。
“奶奶,你去打她,往死里打!”石头拽着许玉珍的衣摆不放,大声叫嚷。
他最是会记仇,一想到宋乔给大双小双吃糖,不给他,就恨得要死,巴不得奶奶把宋乔收拾了,把糖全拿回来。
山子也哭着附和:“拿大棒子打!我要吃糖!死三婶!”
“不哭不哭,呆会你爷爷就去管你三婶要,叫她把糖都给你们,不给就打死她!”许玉珍别人敢惹,却不敢惹徐嫂,只得边哄两个孩子,边咒骂宋乔,“这人是傻子吗,自己亲侄儿不给,倒给不相关的外人!”
“就是,这都做的啥事,两孩子贪玩翻墙进去拿了点东西,这就要修院墙了,防的是谁?这叫亲人吗,比外人都不如。”
陆正明想着就是因为修院墙,商鹤言家现在才一堆人在那,害他不方便上门,磕磕烟灰,很是不悦。
陆老大的小儿子陆正国正在屋里补瞌睡,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声,顶着鸡窝头拖拖沓沓从屋里出来。
他揉着眼睛,不以为然地对陆老大道:“人家有事找你们帮忙,你们就和人家划清界限,说没有关系,是两家人,现在有好处了,又说是亲人了,人家又不是傻子,理你们才怪。”
“你这混账东西,说的叫啥话!”陆老大气得瞪住他。
“大实话。”陆正国也不怕他,只冲许玉珍道,“妈,让这两小子别哭了,哭得我没法睡了。”说完遛遛达达扭头朝厕所走,还回头叮嘱道,“我上了厕所再睡会儿,饭好了叫我。”
“又去睡,一天不晓得哪来那么霉瞌睡,越睡越霉,你就不能在这儿坐会儿!”许玉珍朝着他的背影啐道。
陆正国当他妈说话是放屁,自顾上了厕所回屋。
他算是陆家的另类,个子高壮,就是懒得出奇,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他从不参与家里人招惹商鹤言,也不会帮着商鹤言,嫌麻烦。
上工要做最轻闲的活,逮着机会就找地儿睡觉,回家来也不收拾,又去睡觉。ᴊsɢ
他就是无欲无求的那种人,只要有口饭不饿死,能没事躺着,就心满意足,对于娶媳妇生孩子之类的事毫不感兴趣,嫌麻烦!
像今天出来说这几句,对他而言已经很不得了了。
陆老大两口子拿这个儿子也没办法,不过这是他们最小的儿子,他们也不舍得去说他。
眼看饭都快好了,被派到门口监视建国什么时候回家的石头和山子并没有好消息传来,陆正明干脆亲自跑到屋外,伸长脖子朝着商鹤言家的方向张望。
这些人要在那儿呆到什么时候啊,他快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