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夫人很好的,我在府里这些年,没见她罚过谁。”这话我听过好多次了,元府里的人说过,元府外得了元家恩惠的人也说过。在我没进元家门时,便这样想, 元帆愤怒嚷道, “一个个的是想死吗?” 我回头看向老夫人,她简直都要气炸了。 “你穿成这幅样子是要干嘛!” 元帆看向我,眯了眯眼眸, “还不是她半夜饿了,非嚷着吃醉仙楼的烤鹅。你
元帆愤怒嚷道,
“一个个的是想死吗?”
我回头看向老夫人,她简直都要气炸了。
“你穿成这幅样子是要干嘛!”
元帆看向我,眯了眯眼眸,
“还不是她半夜饿了,非嚷着吃醉仙楼的烤鹅。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让我让着她哄着她,那便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我愣神片刻,元帆眼神变得凶狠。
老夫人看向我,眼里布满阴沉,
“喜儿,你说。”
我张了张嘴,元帆抢话道,
“快过来给你相公松绑,看你嘴馋的,为了一只烤鹅,搞得大家都睡不好觉!”
我一边动手,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识相点儿!”
在老夫人深沉探究的目光中,我点了点头。
只是她面色依旧不善,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绳子尽数解除后,他揽着我的肩膀,
“都散了吧。母亲,您也请回吧!”
待众人转身,他猛然将我推倒在地,
老夫人回头,看到的便是他已跳上墙头,
“元帆!”
元帆咬着牙,
“母亲,若不是你那夜给我下药,我何须走到这步。”
“您消气,孩儿不孝,就留她在父亲和您身边伺候着吧。”
说完便翻身跳了出去,不待老夫人发话,院外已传出马车驶离的声音。
蓄谋已久。
“追!都去追!追不上你们也别回来。”
元老夫人被气的胸脯起伏不定,向嬷嬷着急着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她全然不顾,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小橘子将我扶起,刚站稳,就迎来了老夫人盛怒的耳光,
“你竟然帮着他骗我!谁给你的胆子!”
“滚回房里去,没有我吩咐,不准出来一步!”
这是嫁进元府半个月,第二次听到有人跟我说,
滚回房间,不准出来。
刚被推进屋里,便有人在外面上了锁。
都说元府极大,没人领着,都能迷路,
进去看一眼,都能长不少见识。
可眼前这四方的小屋子,
哪有我家院子大,哪有我家院子自由。
我,又想爹爹了。
食盒里的猪蹄已经凉了,
那是晚上元帆带回来的,他当时随意扔下,
“你爹不知道从哪知道你生病了,我外出时碰上了他,他让我给你的。”
元帆厌恶我,我能感受到。
我又不是傻子,
不是老夫人和小橘子轻飘飘解释几句,就能相信元帆只是一时不习惯这个蹩脚的借口。
可我还是感谢他,愿意将食盒带来。
或许连元帆也不知道,我帮他,不是因为怕他,而是感谢他给我的那一点点善意。
我深深叹口气,元帆怎么不晚一天再跑呢,
老夫人答应我了的,等我病好,便让我回家看看爹爹的。
小橘子把扶我坐下,
“少夫人,少爷这还是第一次没有章法,老夫人也是气急了才这样对你,过两天她消了气,就好了。老夫人对您一向很好的。”
又是一个安静如常的夜晚,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独自起床走到了元帆之前静坐的地方,
我抽出一卷书,
翻开第一页,上面便写着三个娟秀的字—满问月。
原来这书,是佳人赠予的。
门外传来窸窣的声音。
“里面那位可真惨呀,这才成婚半个月,少爷就跟问月小姐私奔去了。”
“她可怜什么,这种人嫁进来就是冲着钱的,如今吃好的喝好的,不比以前在那臭哄哄的街市打铁的强?要不是命好,元府的大门朝哪边她都不知道。”
“还是咱们少爷最可怜,娶了她不说,还被老夫人下了药跟她同的房。”
手里的卷本被我无意识撕烂,
在静谧的夜里很是突兀。
满问月三个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就如同房那晚,
元帆极尽温柔的俯在我的身上,缱绻呢喃,
“问月,问月。”
那晚,我是伏在案几上睡着的。
次日,小橘子心疼的将我扶上床,
便拍打着门,
“老夫人只说禁足,并未说不让少夫人用饭,不用劳烦你们,请大哥开个门,我去替我家少夫人取饭来。”
不稍片刻,门被推开一条小缝。
小橘子欣喜异常,冲我点了头便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她脸上的笑都没了。
“少夫人,我打听到少爷的消息了。”
小橘子打探我好几眼,鼓起勇气说道,
“少爷跟追上去的小厮打了起来,还受了伤。僵持在一处悬崖边上时,少爷发了狠,说再逼他,就从悬崖上跳下去。”
“小厮们不敢逼得太紧,就放少爷走了。”
“只是马车里,还有问月小姐。”
我点点头,夹起一根菜,放在她面前的碗里,
“吃吧,已经有些凉了。”
“少夫人,通传的人回来禀告老夫人后,她气的砸了满桌子的菜,你说,她会不会怪到你身上呀。”
我赶紧嚼了两口馒头,
“那就更得抓紧吃饭了。”
昨天生气,把我禁足,
如今儿子追不回来,怒气只会更大,等着我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嘴巴里的饭还没嚼完,
门就被推开了。
来人是向嬷嬷,
“老夫人说了,少夫人嫁进元家,为人妇,却不懂如何规劝夫君,亦未能引导夫君走正途,即日起每日进祠堂罚跪。”
祠堂阴凉,晦暗,
哪怕是在白天,也能看到烛影绰绰。
我心生茫然,
这一切,错在了哪一步?
只一日,就膝盖肿胀,走路艰难。
小橘子给我抹药油,揉得小心,
“少爷这次真的太任性了,同小厮周旋时带着伤便跑了,满小姐也是矜贵之躯,哪里会照顾人,一路颠簸的要受多少罪,老夫人是又恼又怕,这才责罚了你,她不是针对你,你别怪她。”
“其实老夫人很好的,我在府里这些年,没见她罚过谁。”
这话我听过好多次了,
元府里的人说过,元府外得了元家恩惠的人也说过。
在我没进元家门时,便这样想,
甚至在昨日之前,依旧这样想。
可终究是福薄,配不上这一切吧。
连跪五日,膝盖再也弯不了,老夫人才发话,让我在房里待着。
她本想罚我抄写女诫,可话说到一半又皱了眉头,
“算了,你怎么可能会写字。”
于是,我再次被关进了房里。
我成了府里的透明人,无人理睬,进出收拾屋子的,送饭的,都装作看不见我。
只有小橘子,会陪着我。
我靠在案几边看那些书,都是一些游历的趣闻。
小橘子听过不少,慢慢的也会主动跟我讲,
见我并不排斥听到满问月这个名字,便同我愈发亲近。
慢慢的,我知道了满问月同元帆的青梅竹马日常。
满问月自从会走以后,便常年跟着家里的商队外出采买,虽错过了最佳的启蒙期,
但为人落落大方,说起各地的风土人情来头头是道,完全没有闺阁女子的扭捏和娇羞。
她同元帆初识于一场误会,是宝丰镇的花酒会。
以诗会友,以词作曲。
满问月什么都不懂,便被元帆嘲笑。
他喝比满问月大一些,但是发育的慢,比满问月低一个头,当即被打趴了下去。
后来满老爷拎着满问月上元家赔礼时,元帆还撅着嘴不高兴,
满问月却大方非常,并表示愿意留下来照顾他。
满问月去的地方多,讲起故事来生动有趣,两个人在愉快的相处上,很快便一笑抿恩仇。
元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老夫人也不再管我。
不让我跪祠堂,也不让向嬷嬷教我规矩,似乎连她,也遗忘了我这个人。
日子,就在小橘子和元帆那些书的陪伴下,又度过了半个多月。
被人不喜又如何,
这里有书看,有饭吃,不用干活还有人伺候,
这日子,怎么就不好了?
晚上,我这样问自己,
是吧,
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