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婧走出卧室,发现宁泊远正站在阳台上,站在洗衣机的对面,地上的毛毯已经消失了。阳台的灯光是昏黄的,照在宁泊远的身上,洗衣机细细簌簌地响着,很有“家”的氛围。宁泊远没对他略显越界的行为——在别人的家里帮别人洗衣服这种事情,做出任何解释。而林婧也没有提这件事情,她只是扫了一眼,就转身走到了厨房,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拿出了啤酒,接着,伸出一个头,朝着宁泊远的方向,举起了手里的啤酒:“你想来点吗 “我怕你拒绝。”宁泊远倒也诚实。 林婧低头,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许仅仅是不想说。她太累了,以至于她根本不想再把话题聊下去。 她仍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并不舒服,她的头发被雨淋湿了,身上的衣服也因
“我怕你拒绝。”宁泊远倒也诚实。
林婧低头,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许仅仅是不想说。她太累了,以至于她根本不想再把话题聊下去。
她仍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并不舒服,她的头发被雨淋湿了,身上的衣服也因为湿了而贴在身上。她皱着眉头整理了头发,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
“不好意思,我去洗个头。”
话题就这样被仓促地暂停了,因为林婧实在不能够穿着这身衣服将对话进行下去。
说完,她就走进了卫生间,她快速洗头洗澡,换了身衣服,又觉得有些冷,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件干净的外套套上了,一拉到底。
当林婧走出卧室,发现宁泊远正站在阳台上,站在洗衣机的对面,地上的毛毯已经消失了。阳台的灯光是昏黄的,照在宁泊远的身上,洗衣机细细簌簌地响着,很有“家”的氛围。
宁泊远没对他略显越界的行为——在别人的家里帮别人洗衣服这种事情,做出任何解释。而林婧也没有提这件事情,她只是扫了一眼,就转身走到了厨房,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拿出了啤酒,接着,伸出一个头,朝着宁泊远的方向,举起了手里的啤酒:“你想来点吗?”
那只是很平常的一个邀请,出于礼貌,出于感谢,或者出于她渴望交谈的情绪。
宁泊远看着林婧波澜不惊的眼眸,然后欣然接受:“好啊。”——他从不会拒绝林婧的邀请。
林婧觉得这很奇怪,刚刚她还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和宁泊远的对话,可此刻她又觉得宁泊远是一个很好的,至少是一个可以说说话的对象。
因为她想要找一个可以真的聊聊天的人,至少说点什么,她不擅长这个,她知道,但她想宁泊远可能也这样认为他自己的。
她并非是想把自己和盘托出,那是一件永远不可能的事情,她只是觉得,也许她应该尝试找个人聊聊天而已。
两个人坐在厨房的餐桌上,林婧打开了易拉罐,没等宁泊远,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宁泊远觉得,他们并不是在共饮,而是恰好搭个伴而已,因为等宁泊远打开易拉罐,还没喝几口的时候,林婧已经喝完了第一罐了。
她刚刚吐过了,但生理上的痛苦已经全然消失了,因为那本来就不是出自生理上的反应,于是可以从容地在这里饮酒。
林婧觉得自己有点醉了,她脸很红,这是天生的,身体里缺乏某种酶来消化酒精,但她的大脑却又渴望酒精来彻底麻痹自己,这是一种极度矛盾的状态,但它一直发生在林婧的身上。她又打开了第二罐。
林婧脑子里有很多复杂的东西,酒tຊ精能够让她思考的东西变得少一点。而宁泊远也看出了林婧是在沉默地发泄着情绪,所以只是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你说你想当厨师的时候,你父母说了什么?”
林婧突然想到了那个有趣的梦想,却没成想,这句话让宁泊远沉默了,过了很久,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似的,他回答道:“他们什么也没说。”
林婧察觉到宁泊远的情绪变化,虽然他努力保持着平静,但当林婧提到父母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显然有些低落。林婧不太了解宁泊远的家庭发生过什么,也不会怀着那种八卦的情绪去探究。
“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会被我爸被骂一顿。”
林婧笑着说道,这不是一句谎言,林婧的父亲对于自己没上过大学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即使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他也并不经常参与林婧的生活,除了教育。
林婧对于父亲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但当父亲这个词映入脑海中时,她却总是想起她十二岁,他站出来,对着不愿自己离家太远的母亲据理力争的样子,林婧很庆幸,他赢了,于是林婧得以去往更广大的世界。
她的父亲总是希望她能够考上好大学,最好是名校,林婧也不负所望,考上了全国综合排名第一的高校。
林婧不记得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候,她的心情了,那太久远了,而且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兴奋——她早就确定自己一定能够成为A大的一员了,但她父亲将录取通知书拿在手里,摩挲了很久,那是为数不多的,林婧觉得自己和他血脉相连的时刻,他的梦想在林婧身上成为了现实。
想到这里,林婧又喝了一口酒,她已经很久没回过那个家了,两年还是三年?她总是有很多理由,从十二岁到现在,她总是有数不清的理由。
她会在拒绝他们的回家请求之后,给他们打去一笔钱,又或是买个按摩椅等等,似乎这样就能消除萦绕在她心里的愧疚,但比起面对他们,林婧更愿意面对愧疚感。
“看来你很喜欢喝酒。”宁泊远看着林婧一连喝了好几口酒,笑着说道。
林婧知道这不是一句调侃,而是打断,他希望林婧少喝一点,转而多说一些话,什么都可以,只要他们在交流就好。林婧没有回答,她不想回答。
过了很久,在林婧即将喝完第二罐啤酒之后,林婧突然问道:“宁泊远,你喜欢我吗?”林婧的脸红了,眼神略显迷离,但她头脑清醒,神情认真。
宁泊远和林婧对视着,时间过去了很久,然后他突然笑了:“被你发现了啊。”
听到肯定答案之后,林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对于这个像是表白的一句话。林婧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她看着宁泊远,语气坚定地说道:“但我不喜欢你,我暂时也没有喜欢上一个人的打算,所以,宁泊远,不要再喜欢我了。”
林婧地拒绝说得有些绝情,但很诚恳。
宁泊远笑了,这就是她询问自己是否喜欢她的理由吗?为了拒绝。宁泊远还是笑着的,但紧握啤酒的发白的指尖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不知道林婧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心思的,但他其实也从来没有想过隐藏那些心思,而林婧也向来聪明,所以这好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被识破,然后被拒绝。
但宁泊远仍然觉得很难过,他知道,在林婧的身边,总是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比宁泊远更具有记忆点,更能够吸引林婧的视线,只有他,他太平凡了,他和林婧之间的相处太少了。
他们没有经历过年少的青葱岁月,也没有共度过漫长的婚姻,甚至缺少愤怒的对垒,他们的人生轨迹是完全错开的。他们唯一的联系,不过是那一年平凡普通的相遇,他对于林婧来说,过只是一个学生,是一个太平常的学生。
但宁泊远就是喜欢林婧,他很多次想要找到原因,也许是因为林婧实在漂亮聪明,很难有人不对这样的人心生好感;也许是那段令他感到极度痛苦的岁月里,和林婧的对话成为了他人生短暂的救赎。
她总是温柔的、理性的,她站在那里,宁泊远就会觉得平静。宁泊远喜欢林婧,他找不到理由,但事实如此。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它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宁泊远此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可笑的话,可在那节世界文明史上的偶然抬头,却成为了他至今都忘不了的画面。
宁泊远看着林婧将最后一点啤酒一饮而尽,将两个啤酒罐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她对宁泊远说道:“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宁泊远没有回答,林婧疑惑地抬头看他,就看见他突然笑了,他说道:“林婧,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有要求你要喜欢我,所以,你也不能要求我不喜欢你。”
林婧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面对林婧的拒绝,宁泊远表现得异常平静,他知道,做什么事情,失败都是第一步。他的人生里,失败好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爱情也是一样,他错过了一些时间,所以他总得再付出一些东西来弥补这些东西。
林婧自由随性,永远清醒。如果林婧此刻就立即接受他,那么林婧也不是宁泊远喜欢的那个林婧了。宁泊远不想改变林婧,也不想拥有林婧,她不是物品,她是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的选择。
宁泊远爱林婧,他的沉默也是一种善意——他不干涉林婧的人生。他只会用自己的行动去参与林婧的人生,这就是他想要的。
其实今天他看到了一切,他只是会装,会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但一切机会都是需要自己争取的,不是吗?
他花了很久才让那位A大的校友愿意带他进入校友会,虽然没能在酒店里看到林婧,却意外在酒店外碰见了林婧和陆知州在争吵。
他得了一个好时机,但这个好时机也是他自己创造的,他也相信,这种机会会变得更多,他有这个自信。
林婧甚至没等宁泊远离开,就走进了房间,还关上了门,以一种极度冷漠的状态,将宁泊远隔绝在她的心门之外。
宁泊远将啤酒一饮而尽,将啤酒罐也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走到洗水池,把碗给洗了,还不忘将毛毯从洗衣机拿出来,晾晒在了阳台上。
做完一切之后,宁泊远关上了灯,走出了这个属于林婧的房子。
房间里的林婧听到了当然听到了宁泊远所做的这些事情,但她不会走出去,那是真正错误的做法。
她还没有彻底忘记季禾阳,也没有做好开启新一段感情的准备,甚至,她都不确定自己未来是否还会选择拥有一位伴侣。所以她不能回应宁泊远,让宁泊远有一种错觉,进而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她的身上,那对宁泊远来说,是不公平的。
第二天一早,林婧照常去上课,早上没碰上陆知州,她猜测是陆知州是在故意避开自己,因为昨天的事情,但那其实大可不必。
她昨天一晚上没睡着,想了很多事情,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神采奕奕,她花了一个晚上,做出了一个决定。
中午的时候,林婧远远望见了陆知州在不远处打饭,陆知州偷偷看了一眼林婧,没想到正好看到林婧也在看他,他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林婧也收回了目光。
陆知州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昨晚也一夜未眠,心绪不宁,他自知自己的话让林婧倍感痛苦,但他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挽回,他甚至不知道原因,所以他更加不敢去打扰林婧。
电脑屏幕上,无数篇论文划过,那些都是简单易懂的内容,唯有心里的那个人,是让陆知州最搞不懂的,她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需要,她拒绝自己所有的帮助,她厌恶自己的帮助,为什么呢?
就在陆知州思考着这些难以理清的问题时,头上投下一片阴影,陆知州抬头,他想过很多人,甚至想到了系主任,但出现的却是林婧。
林婧神色如常地在陆知州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昨天的歇斯底里仿佛只是陆知州的一个梦,也许昨晚那场争吵根本没有发生过,那只是陆知州的臆想。
“你……”
陆知州想说些什么,却意识到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昨天林婧痛苦的表情他还历历在目。
林婧瞟了一眼陆知州餐盘里的食物,他吃的是学校的烤肉饭,林婧面色平静地问道:“这个好吃吗?”
林婧的话让陆知州愣住了,他看着林婧,她正认真喝着汤,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是随口一问。
但陆知州记忆力那么好,怎么会忘记这句话呢tຊ?那是他对林婧说的第一句话,在A大食堂里,在一个夏日里,陆知州也记得林婧的回答:不好吃。然后陆知州笑了,为她的诚实,为她微微撇下的嘴唇。
“还可以。”
这是陆知州的回答,其实不算好吃,但陆知州从来不会这样说,即使他不喜欢吃,不代表林婧不会喜欢,更不代表没有人会喜欢这道菜。
林婧笑了:“我觉得很难吃。”
林婧应该是吃过这道菜了,她总是这样,会很认真地说出自己完全主观的评价,她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因为那对她来说,是不重要的。
“昨天对不起,是我话说重了。”
陆知州还是选择再次向林婧道歉,即使林婧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好像是突然忘了昨天的事情似的。
林婧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说起来,林婧觉得自己甚至应该感谢陆知州,他昨天的话,像是一个狠狠的巴掌,彻底扇醒了她。她现在坐在陆知州的面前,没有任何不安和尴尬,就像很多年以前,她面对陆知州一样。
林婧记忆力一直很好,她记得陆知州第一次来找自己搭话的样子,那天那顿黄焖鸡确实不好吃,所以林婧如实答了。
她不喜欢明明讨厌,还要扯出微笑,然后说一句:还可以。
难吃就是难吃,好吃就是好吃,就算是主观的,那又怎么样?她还要去关照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口味吗?
食堂人来人往,林婧安静地吃着饭,再也没说话,这倒让陆知州觉得有些坐立难安了,他不明白林婧地态度突然来了一个360度的大转弯,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林婧没盛多少菜,可能是真的吃不惯食堂,这次是林婧先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