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川随即叩首跪答。“淮川只是父亲在战场上捡到的遗孤,幼时吃过大营里的饭,喝过大营里的水。“父亲治军严苛,对家里人也从不放松要求。我自幼体弱,习武比旁人难上几分,功法不得要领,未能入他老人家的眼。“自从萧将军挂帅起,他便将我安置在大营外的宅子,苦读四书五经,已有八年之久! “说来听听!” 谢昭衍也来了兴致,好整以暇地看向萧淮川。 有了容暄请求赐婚在先,大家的好奇心都被挑了起来,纷纷竖起耳朵。 谢麟安也盯着萧淮川的眼睛,目光一寸寸往下落,瞥见下颌的细小血痂,
“说来听听!”
谢昭衍也来了兴致,好整以暇地看向萧淮川。
有了容暄请求赐婚在先,大家的好奇心都被挑了起来,纷纷竖起耳朵。
谢麟安也盯着萧淮川的眼睛,目光一寸寸往下落,瞥见下颌的细小血痂,最终定格在他有些僵硬的小指上。
呵!
果然……
就躲在眼皮子底下。
谢麟安的眸光,闪过一丝阴鸷,很快便垂眸敛住。
这时,萧淮川开口了。
“只求皇上没收了萧将军的鞭子,打起人来,太疼了!”
众人一愣。
谢麟安闻言,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而主位上的谢昭衍却是哈哈大笑!
“你啊你,私自离开西南大营,跑回京城参加武举。到底是不服萧将军的管束,还是野心太大,也要博个将军的名头?”
语气虽是调侃,但里头探究的意味很明显。
萧淮川随即叩首跪答。
“淮川只是父亲在战场上捡到的遗孤,幼时吃过大营里的饭,喝过大营里的水。
“父亲治军严苛,对家里人也从不放松要求。我自幼体弱,习武比旁人难上几分,功法不得要领,未能入他老人家的眼。
“自从萧将军挂帅起,他便将我安置在大营外的宅子,苦读四书五经,已有八年之久!
“但淮川想平战事!那狄族南蛮,残虐无道,往小了说,与我有血海家仇,往大了说,便是国恨了!”
“……”
“平身吧!”谢昭衍嘴角仍旧带着笑意,打趣道,“倒是一本正经。你的请求,朕只能答应一半!”
萧淮川抬头,看向谢昭衍,目光灼灼。
谢昭衍沉声道:“萧将军的鞭子,是朕赏的。当年他还只是副将,单枪匹马营救一整座城,英勇无畏。朕允过他,挥鞭十次,百无禁 忌。上可打天子进谏,下可罚走卒正形。”
“……”
谢麟安也听过此传闻,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开鞭第一下,打得就是自己的上峰!你父亲是个狠角色!”
众人皆是一凛。
皇上口中萧青山的上峰,应该就是十年前的镇远将军云慕风!
这些年,朝中上下无人敢提此人名字。
谁也无法忘记十年前凌波寺的那场大火,延绵整个山头,烧的只剩残垣断壁,连尸首都拼不完整。
自古帝王心,最难猜测。
话都说到这份上,看来谢昭衍仍对萧淮川离开西南,颇有微词。
就在所有人将目光移向台下的少年郎时,萧淮川苦笑答道:
“后头的六鞭,都用来管教我了。抽一鞭子,足足得休养一月。如今,满打满算,还有三鞭子……”
“哈哈哈哈!你也是个硬骨头!”
谢昭衍朗声大笑,周围人也陪着附和。
末了。
“天子一言九鼎,明日殿试,你取得状元,朕下旨不让萧将军再对你用鞭子!”
“谢主隆恩!”
萧淮川想也没想,直接叩了三个响头。
一旁的太子若有所思,侧头与裴阶耳语,估摸得到了满意的应和,露出笑意。
谢麟安不动声色,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囊中。
他看了一眼天际,原本晴空万里,这会似乎又将黑云压城!
……
山庄花厅内。
云苒送走伤了心神的谢楠月,独自坐在椅子上,遥望林地的方向。
萧淮川会来找她吗?
她可以向萧淮川打听西南的线索吗?
哎……
明珠嬷嬷进来好几趟,送了新鲜出炉的热桂花糕,还泡了一壶暖胃的茶。
云苒客气接过,道了谢。
明珠嬷嬷见她心情不佳,自然联想到方才见到的王家母女,劝道:“宸王府终究会有王妃进门。凡事想开一些。”
云苒垂眸,摇了摇头。
“明珠姑姑,苒儿只是……有些想娘亲和爹爹了。”
“……”明珠嬷嬷轻声叹了口气,拿起一块桂花糕,哄道,“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总会好起来的。”
“嗯。”
云苒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地吃着桂花糕。
等到谢麟安从林地回来,就tຊ看见云苒支着手肘在花厅里打瞌睡,脑袋一晃一晃,像是鸡啄米般。
他唇角弯了弯,走上前,揪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尖。
鼻尖察觉到痒,微微皱了皱。
人没有醒。
谢麟安伸手打横将人抱起,解开衣襟,拢进宽大的鹤氅里。
“怎么在这里睡呢?阿兄抱你回……”
笑意僵住,谢麟安注意到云苒搭在胸 前的手,掌心红了一大片,微微都有些肿了!
谁欺负她了?
谢麟安抱起人,面沉如水,大步流星地往厢房走去。
进了屋,把人照顾着,盖好被子。
他才出门打了个响指。
楼顶旋即落下一个玄衣青年。
青峪并未看全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见到云苒甩了王婉之数十个巴掌。
“多少个?”
“……二十一个。”青峪数了。
谢麟安磨了磨后牙,沉声道:“去王尚书家里走一趟。上回派去裴家的人,先撤了吧,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这就去办。”
再次推门。
云苒翻了个身,打红的掌心搭在床沿,像是等着人去哄。
谢麟安取了清凉软膏,小心翼翼地替人抹着,寸寸肌肤都料理妥当。
“这种教训人的法子,怎就学会了?是找不到戒尺,还是没人举板子?再不济,桌案上总有瓶瓶罐罐,砸过去便是。伤了自己,阿兄也会心疼。”
梦中的云苒像是听见了他的低喃,翘起唇珠,哼唧两下。
凑近去听。
喊得娘亲,爹爹。
看来王家还没有学会闭嘴!
呵!
还是撑不到及冠礼。
这人留不得了。
……
入夜后的王尚书家。
一整个宅邸,都是黑灯瞎火,所有的丫鬟奴仆都跪在祠堂外面,吓得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那些野鸡又出现了!
厨房掀锅,煨了好几个时辰的汤里,泡着没拔毛却拔了舌头的一锅野鸡。
院子里的水井,将水桶拉起,里面也是掺着野鸡毛的腥臭血水……
其余人跪在外面,王婉之和王夫人跪在里面。
王尚书又气又急,抓起挂在墙上的家法藤条,又想抽上两下,可一见女儿早就开了花的脸,下不去手了!
“怎么又在宸王府吃了瘪!你,你,你就不能消停一点!”
他将藤条摔在王夫人面前,惊得发妻也是一个哆嗦。
王婉之哭了一下午,早就已经哭不出来了,抽抽搭搭,把和云苒的对话又都说了一遍。
顿时,王尚书呼吸一滞。
说时迟,那时快!
他捡起藤条,往跪着的夫人和女儿的后背抽去,已然急火攻心!
“你是逆子!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你疯了吗?把话都说尽了!连当今圣上都没有把话挑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爹爹……”
“别喊我爹!我没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老爷……婉之年纪小……”
啪!
又是一下!
抽在王夫人身上的藤条,反弹到了王尚书的脸上,从额头到下巴,抽出一大条血痕!
“糊涂啊,愚蠢啊!我王某人一世英名,左右逢源,眼见着儿女长成,能享清福,就毁在了这张嘴上!”
啪——
他狠狠地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也瘫软在地,靠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香案。
不住低喃:“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