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冉星目光冷幽幽的注视着林月如,对于这个从前她一眼看中的潜力股,如今到底是有些看不明白了。她是什么时候被京城这染色缸染坏了的了?是在成为秦家儿的妻主时吗? 张盛满吃下冉星递过来的肉,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笑着露出眼角的细纹。 “多谢陛下赏赐。” 看看,明明这桌肉是她自己的,她却要对别人千恩万谢,所以呀……她不服,就像当初和彦赤真说的那样,她不需要一个精明能干的
张盛满吃下冉星递过来的肉,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笑着露出眼角的细纹。
“多谢陛下赏赐。”
看看,明明这桌肉是她自己的,她却要对别人千恩万谢,所以呀……她不服,就像当初和彦赤真说的那样,她不需要一个精明能干的君王,她只需要一个能听她话,可以让她大展拳脚的弱帝。
如今,她这个权臣就快要做到头了,自然不甘心,不愿意,愤怒且悔恨,恨自己被彦赤真这个老狐狸带下坑,老狐狸骗她当权臣,骗她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如今,老狐狸成功脱身了,她自己却深陷其中。
可真是,整日玩鹰,却被鹰啄了眼呐!
“陛下,臣输了,臣这一生,就想着改革,让天下各族一统,让汉人不再为奴,可这条路太艰辛了,臣……走不下去了。”
昔日权势滔天的大权臣,如今潸然落泪,可怜的像个被人欺负残了的老妪。
冉星转头看景,饮下杯中烈酒。
冬至大雪,瑞雪丰年。
“先生,明年一定是个好年头。”
被年轻女帝这么一打岔,张盛满突然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心底的委屈就像气囊被扎了一个洞,瞬间就全泄了出去。
张盛满又涮了一块肉塞进嘴里,肥瘦相间的羊肉滋味真好。
“陛下,我有一个想法,就是吧,你娶了我的侄儿,我们也算君臣一体了,往后我便不跟你较劲了。”
说这话时,张盛满又喝了一杯,吃饭也吃得快了起来,“陛下不吃吗?再不吃我可都吃完了。”
冉星转动着手中的杯盏,蓦的轻轻放下,“张卿慢慢吃,你说的事,朕会考虑的。”
冉星一走,林间隐藏的暗卫也都撤离。
这些暗卫的前身是那些战斗力惊人的屠龙卫,因着冉星登基为皇,这才改了名字。
那把专门为张盛满准备的尚方宝剑,最终却没有出鞘。
亭中,张盛满在冉星走后,侧身将嘴里嚼着的肉全都吐了出去,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这场君臣之间的较量,她不敢输,既然驯服不了一条龙,那就杀了她,驯养一条年幼而且听话的小龙……
冬日晴空里,飘过丝丝软云。
马车缓缓行驶在雪野中。
玉衡为冉星倒了一杯热茶,又递给了一旁候着的林月如一杯。
林月如跪在车厢内,表现得诚惶诚恐,指天发誓道:“陛下,臣是寒门出生,又曾受陛下恩惠,算得上是天子门生,臣如何能背叛殿下呀?”
玉衡笑了笑,将林月如不敢接的茶盏放在矮几上,“林大人,陛下还没说什么呢,您这么着急自辩做什么?”
冉星想了这些年多余的事,她不过是想为自己争一条命,为天下饱受奴役的人争一条命,为何这条路这么难行?
张盛满想要当天下第一权臣,她做到了,可她的改革太过极端,根本不能平衡贵族世家和平民百姓之间的那杆天平。
帝王大权旁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所以她要收回权利,只不过让张盛满去当个纯臣,可她不愿意,她还想通过联姻来继续达到她君臣共治天下的理想主义。
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冉星目光冷幽幽的注视着林月如,对于这个从前她一眼看中的潜力股,如今到底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她是什么时候被京城这染色缸染坏了的了?
是在成为秦家儿的妻主时吗?
可能是吧,听说他们两个小夫妻情投意合得很,说不定秦家儿郎的枕边风吹得好呢?
冉星轻叹了一口气,虚扶了林月如一把,“林卿,你是暖暖的姑母,有些事应该拎得清,朕信你。”
林月如擦了擦额头的汗,颤颤巍巍的回道:“臣……定不辜负皇恩。”
冉星阖上眼睛,沉声道:“下去吧。”
马车停下,林月如被丢在路边。
给过了机会,可不说实话,这样的人不留也罢。
*
夜里,冉星去了重华宫。
君后图兰是个蕙质兰心的人,他将卧室熏了木樨香,又将床铺铺上蜀锦,等到冉星来时,他也表现得十分恭敬,不像林晓风和奥利那样缠人。
不得不承认,每次来图兰宫里都有种十分放松的感觉。
冉星想起前朝的事,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握住图兰按压在她额角的手,缓缓睁开眼看着这个温婉知礼的男子,“图兰,张盛满要利用朕的暖暖,可是朕现在还杀不了她,只能和她慢慢磨,朕想着……如果你和朕有了嫡女,这件事是不是就简单了?”
图兰微微红了脸,“陛下,臣侍愿为陛下分忧。”
……
林晓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过冉星了,他的星月宫实在过分冷清,平日里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阿爹,姑母今日问暖暖想不想做皇帝……”
冉星特意允许冉凤暖可以用民间的称呼,所以她一直称呼林晓风为阿爹,称呼女帝为阿娘。
林晓风立刻捂住冉凤暖的嘴,大惊失色,看看四下无人,又警惕的问道:“暖暖,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暖暖歪着小脑袋,一脸平静道:“暖暖没有回答,暖暖想知道阿爹你想不想要暖暖做皇帝,要是阿爹想,暖暖就要。”
林晓风眼眶已经通红,他抱住暖暖,无声的落泪。
“暖暖,你记住,咱们不要那皇位,阿爹只想让你过得快乐。你看你母亲,从前我们在洗山村的时候就很简单很快乐,可现在呢,她真的好忙,忙得没时间来看阿爹,她被前朝那些大臣气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头发都白了好多,这位置到底有什么好……”
“阿爹~”
暖暖听着林晓风心碎的抱怨,小手擦了擦他的眼泪。
冉星站在窗外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
“暖暖,你怎么惹你阿爹了,他哭成这样?”冉星朝孩子伸出手。
暖暖一见说话的人是冉星,立刻奔了过去,喜悦道:“阿爹,是阿娘来了!”
林晓风侧身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快速的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容貌,还好,妆没哭花。
“陛下,您许久不来,臣侍还没来得及打扮……”
冉星抬手揉了揉林晓风的头,就像当初他们刚在一起时那样亲昵,“你一直都很好看,不用刻意打扮。”
三岁的暖暖很懂事的用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阿爹,阿娘,我想去找奶爹玩儿了,你们不要在小孩子面前亲亲哟~”
深夜。
兰香宫,一声婴儿啼哭突然降临。
宫人举着宫灯匆匆为女帝引路。
谢榕突然生产,父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