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钺“裂天”,憾天震地,无坚不陷。中夜,子时。昆望营中一片静寂,偶尔巡卫经过之处,营火“噼噼”作响。中军殿外,两名护卫挎刀而立,盔顶的黑缨早已挂满凝珠却也岿然不动,明火映下,俨然两座威严的石俑。宽阶黯黯,径直走来一位少年。他脚步稍缓,微微颌首,在左右护卫的余光中,轻轻推开了殿门。殿内此时一片昏沉,只有横案的残灯泛着微芒,营榻... 三百年前的辰境大地,诸王割据,宗门林立,长久以来纷争不断。然而各方势力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联,或是相互依附,或是彼此制衡,历经多少兴衰沉浮,天下大势渐趋稳定。不知何时起,在辰地北域诞生了一个神秘的势力—
三百年前的辰境大地,诸王割据,宗门林立,长久以来纷争不断。然而各方势力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联,或是相互依附,或是彼此制衡,历经多少兴衰沉浮,天下大势渐趋稳定。
不知何时起,在辰地北域诞生了一个神秘的势力——冥日教,短短数年逐步发展壮大,教徒信众遍布天下。
庚辰年三月,冥日教宗宴起以血祀之法唤醒了魔剑“长幽”,在教众信徒的拥立下自立为帝。同年九月,在他的号令下,冥日全教大举南进,意图主宰当时的天下。
一时间,辰境大地战祸四起,邪教所到之处,各地信众纷纷响应,他们肆意烧杀横行暴虐,苍生因而饱受涂炭。
危难之际,诸国各宗虽然尽释前嫌同力抗争,奈何邪教势猛,战火延绵了数年,天下兵民死伤近半。
乱世终有雄主——
北安城年轻的新主安止君,尽管身处偏隅,匡世之心从未磨灭。面对邪教的威迫,他表面上拥戴屈从,却在暗中积蓄着势力。
辛丑年九月,趁着邪教内乱,安止王顺势而起,集结诸国余众,合聚四宗之力,诛邪宴,破魔兵,平定乱世,一统天下。
——随后,建立了辰国。
国祚初定,百废待兴。安止君内修国政,外攘强敌,封立以御宗、武云、万奇、九翎为首的四大宗门辅治戍国。自此,社稷稳固,天下大定。
而后,历经几代贤主图治,四宗辅佐,辰国逐渐变得强盛蓬勃,传至奉帝时国势已达鼎盛。
奉帝在位五十余载,莅政勤勉,君道昌明,其时的辰国,繁荣安和,呈现一片盛世景象。然而到了暮年,奉帝的境遇很是凄凉。五位皇子之中,长子次子相继病逝,四子远走域北,被寄予厚望的五皇子下落不明,仅剩一位年近四旬的三子福王陪伴膝下,这便是后来的康帝。
康帝虽说也是一位明君,但是性情太过孤直。执政的第三年,辰国遭逢御宗大乱,他不顾百官的劝阻亲身前往安抚叛军,混乱中不幸被流矢所伤,卧床半年后悄然离逝。随后,他的皇长子安明在动荡中承继了君位,世称晟帝。
晟帝少时英睿过人,品行极佳,但在继位之后性格突然大变,整日散漫不羁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朝政几乎交由宗会与内阁处理。晟帝虽说平庸,但并不无道,依照民间的说法:本无旷世之才,何谈浩德伟绩,平庸?也罢!
失去了皇权的制约,朝野上下反而行策果决,政务上也是井井有条,辰国也在大劫之后,逐渐强盛了起来。
——谧野藏阴鸷,浩瀚现惊鸿。七星伏辰,日无始,月无终。
晟帝十八年,一则天机秒人的预言流传开来。据说是一位豪商以奇珍求得,关乎国运兴衰。
“嘿!听说了吗?靖阳七子变成厉鬼,回来索命啦!”
“可不是么,就在无终山,黑压压的叛军,足有百万之众。”
“依我看呐,七子根本就没死。。。听当年的人说,那七个人的尸身,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多半是御兵城搞的鬼。”
“牛鬼蛇神,道听途说!那场大劫,御宗死了多少人。。。再者说了,天机秒人从未占卜国运,这位豪商怕是梦里求卜吧。”
“就是,就是,一些妄人讹言惑众罢了,此事经不起推敲。”
渐渐,预言在民众的流言声中,愈演愈烈。然而,凡是涉及御宗之事,必定大做文章的内阁院,却是异常的平静,言官不谏阁臣不议,任由流言肆意散布。
相比之下,宗会却十分慎重此事,责令各地营塞防范周边异动的同时,对于各方势力组织实施了严密的监察。十九年前的那场浩劫,御宗子弟死伤大半,悲痛历历在目。平日里关于靖阳七子的事,御宗上下人人避犹不及。只是这民口之事,打压不得放任不妥,宗会因此深陷两难。
五月,昆望山。
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洒下层层红纱,连天连野如血似火。莽莽草野中有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左首一位,昂首驰目手握横刀,右边之人,高大魁梧背负一口长匣。他们身穿紫袍,披帽遮脸,光影交错之间,脸中竟是一副晦白的面具。那面具面纹诡秘如同狡狐,眉间处还绘印着一只魔瞳,恍然间摄人心魄。只不过,这两者的面皮纹饰却有不同,身形魁梧者,面纹中透着一股凶戾之气,身旁的那位却是一副狞笑相。
此刻,二人正面向昆望山方向,凝视良久。
一阵暮风吹过,齐腰的长草在两人身前四散,凝珠飞溅而落,他们的衣袍却无半点湿痕。这番魂识御体的修为,说明二人有着极者一般的实力。
暮色慢慢褪去,天际渐暗。身形魁梧的戾面人掀下了披帽,露出一头西寅男子特有的发辫,声音阴沉地说道:“昆望山,真是一处福葬之地。”
近旁的狞面人,似乎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冷声一笑:“尊上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戾面男人一听,佯咳了两声,微微躬身道:“少尊。。。多心了。”
狞面人低着头,没有理会这份殷勤。他扶正脸上那张不太贴合的面皮,望向凝默的夜空,静滞了片许。
“起更了。。。走吧。”
随着狞面人一声话落,两道暗影,瞬间消失在了昆望山方向。夜幕,悄然而下。。。
昆望山,是辰国酉州边地一座孤峰,方圆百里渺无人烟。相传是灵鸟昆望伏地所化,躯身成峰,双翼为岭,延展开去形成了一道楔谷。谷内怪石参错,草木无生,尽是一片荒芜之色。而在深谷中央突立着一块巨石,石身形似雀卵,坚厚无比,居间立有两字“裂天”。
石谷之外,有一条辙路穿野而去,居口有座营塞,建于高台之上。粗藤匍满老墙,古树荫蔽青瓦,想必是筑建已久。营塞临近谷口,地势高敞布局井然,大小营房十余所,一座中军大殿坐拥其中。而在殿外一面黑色大旗高悬上空,旗面绣有剑刀相抵金色图纹,一个“御”字,居中而落。刚柔相济,迎风而立,颇具重军之气。
当年,邪宴以血祀之法,破除了千年镇封,八大古兵破世而出。后来,仅凭一把魔剑“长幽”,就使人间血流成河。邪宴覆灭之后,余下的七件古兵遗留在了世间各处。因其镇法诡奇难以摧灭,只得驻地镇守,昆望营塞由此而建。镇戍的正是古兵其一——蛮钺“裂天”。
四宿阁《兵录》记载:兽王临死之际,释出魂元,忠仆昆望将其吞入腹中,经万年,蕴重生。蛮钺“裂天”,憾天震地,无坚不陷。
中夜,子时。
昆望营中一片静寂,偶尔巡卫经过之处,营火“噼噼”作响。中军殿外,两名护卫挎刀而立,盔顶的黑缨早已挂满凝珠却也岿然不动,明火映下,俨然两座威严的石俑。
宽阶黯黯,径直走来一位少年。他脚步稍缓,微微颌首,在左右护卫的余光中,轻轻推开了殿门。
殿内此时一片昏沉,只有横案的残灯泛着微芒,营榻上斜靠着一名中年男子,身披铠甲倚身而憩,不时鼾声咋起,不时强自隐去。
循着微光,少年安步近前,低声唤道:“掌使大人,子时过半了。”
中年男人眉峰微抬,慢慢醒正了身子。
“大人,休息的可好?”少年笑着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两旁。
“这阴鬼一样的天气,似乎没完没了了。好在副使大人,还有三日就回,到时大人就不会这般辛劳了。”少年顾自说着,随手点燃了两盏殿灯。
整个殿内,顿时通明了许多。男人狠眨着眼睛,明光下,浅珀的面色中,不惑之纹依稀可见。他眉宇堂堂生得一副丹凤双眼,微扬的唇角衬着一络精致的胡须,莫名地有种淳厚之态。只是这左脸上的一道沉疤,多少为他平添了几分戾色。
“张副使,老父亡故,多留家中几日,人之常情。”男人轻叩额头,略显着疲惫。
“左右营交替可还顺利?”
“左营已经按时进谷,右营按令也已回营休整,并无纰漏。”少年侍从恭声回道。
“去准备吧,稍后,随我进谷,”男人摆了摆手。
这几日,昆望山地界,白天燥热异常,天地亮如火心,目望之处仿佛融掉了一般。日暮之后,天气突而阴冷,不时还会降些寒雨。到了夜时,更是暗风阵阵,四周漆静无声。
为此营中颁下新令:中止一切休沐和操练,严加巡防。严令一经推出,使得平日里热络的营塞在疲顿中沉寂了许多。
屏退了侍从,男人抻一抻肩膀,起身从兵架上抽出一把背刀,检视了起来。
此刀四尺有余,宽刃重脊,浑然天成。刀柄形如雀爪,嵌握着一颗暗朱色的玄晶,所以得名——毕雀。
四宿阁《兵录》记载:毕雀刀——凶兽“毕焰”灵识所化,天地级炎识魂兵,御兵城贺家传承之器。毕雀之焰,震古烁今,横刀千年,所当无敌。
过不多时,男人慢慢步入殿中,提刀站立,双目凝神,仿佛是在召唤着什么。随着一抹流光入眼,他横刀一扬,魂识透现的瞬间,一道红色的魂气从刀纹处溢泄而出。
旋绕,翻涌,就像浴火的凤鸟,萦萦嘶鸣。
“老伙计,贺远。。。亏负你了。”男人沉沉说道,目光微转,一缕长思浮上了眉间。
贺远,昆望营掌营使,御兵城四大世家贺门之子。他十六岁进入魂者鉴,以魁元之资承继毕雀刀。此后凭借一技道法流“业火”魂绝,位列当时十大极者。在辰国历来之中,虽不是登封,也算佼佼。
然而,这一切。。。已是十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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