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不整的邓艾站在山头,望着百丈之下的深谷,老脸深沉,久久无言。侍立在他身侧的长子邓忠和司马(在这里是官职非姓氏,辅助主将掌管军事诸务)师纂,此刻正拉开一张羊皮地图仔细研究。地图上,黑色的线条纵横,密密麻麻的标记满布,与刘善拿出的那张诸葛亮手绘的军事地图相差无几。这,自然是黄皓复刻出来,偷偷送给邓艾的。邓忠和师纂时而望望远山,时而望望地图,显然... 就在蜀汉大军急急北上时,川西北崎岖陡峭的山地间,也有一支金戈铁马的大军在日夜兼程。这支队伍,自然是曹魏征西大将军邓艾亲率的两万嫡系精锐。此时的邓艾,虽已年过六旬、须发花白,但体格硬朗,身躯雄健,精力远超
就在蜀汉大军急急北上时,川西北崎岖陡峭的山地间,也有一支金戈铁马的大军在日夜兼程。
这支队伍,自然是曹魏征西大将军邓艾亲率的两万嫡系精锐。
此时的邓艾,虽已年过六旬、须发花白,但体格硬朗,身躯雄健,精力远超寻常壮年男子。
作为当世励志男,邓艾早年家道中落、自幼丧父,生活困苦,但通过自己的不懈奋斗,终成为魏国最杰出的几员战将。
时人将他与钟会、姜维并称为当世三杰,可谓是胸有沟壑、文武全才。
他曾经挥毫写就的《济河论》,直接让丞相司马懿击节赞叹,并依言在淮南、淮北广开河道,大举屯田,奠定了魏国在三国之中的强盛地位。
从四十六岁被任命为南安(甘肃陇西东南)太守开始,邓艾便与姜维在汉中一带交锋征战。
二十年来,两人交手不下十余次。
总体来看,邓艾胜多败少,算是阻碍姜维北伐脚步的最大功臣。
却没想到,如今曹魏以举国之力,组织二十万大军发动灭蜀一战,却被姜维阻在天险剑阁,半年不得寸进。
眼看大军粮草不济,天气也渐渐转寒,天生具有冒险精神的邓艾哪甘心无功而返?
幸好他十分具有远见卓识,早于一年多前便与蜀地黄皓、谯周取得联系。
这两个反骨仔被他那几箱金银珠宝晃花了眼,又被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阵忽悠,终于死心踏地做了内鬼,为他提供了一条可以横渡天险的小径。
有这秘密小径在手,邓艾怎会放弃覆灭蜀汉这样的泼天大功?
终于把心一横,带着自己的长子邓忠、心腹师纂、镇西护军田续、陇西太守牵弘等一干将领,精心挑选了两万五千嫡系精锐,踏上了这九死一生的征程。
一路凿山开路,修栈架桥,越过茫茫七百余里荒无人烟的险域。
到现在,足足过去了半月,终于抵达了名叫马阁山的一处山头。
两万五千精锐,七千匹战马,一路虽然未曾遇到一个敌兵,但因为所过都是险山深谷,人马伤的伤死的死跑的跑,到现在也只剩了两万三千人、六千匹战马。
更糟糕的是,大军行到马阁山上,才发现前面竟是高达三十余丈的陡直险坡,再无人马行走的道路。
盔甲不整的邓艾站在山头,望着百丈之下的深谷,老脸深沉,久久无言。
侍立在他身侧的长子邓忠和司马(在这里是官职非姓氏,辅助主将掌管军事诸务)师纂,此刻正拉开一张羊皮地图仔细研究。
地图上,黑色的线条纵横,密密麻麻的标记满布,与刘善拿出的那张诸葛亮手绘的军事地图相差无几。
这,自然是黄皓复刻出来,偷偷送给邓艾的。
邓忠和师纂时而望望远山,时而望望地图,显然是在辨别地形和方位。
良久,师纂手指数十里外的一座尖山,面色忧愁地对邓艾道:“将军,按地图所示,脚下这条山谷便是涪水上游,前面应该便是摩天岭和断魂涯等险关了。只要过了这几处险关,沿着河谷一直往南,便能直达江油。只是现在,这马阁山,我们却如何下得去?”
邓忠也是一脸愁容,见父亲没有答话,小心建议道:“要不,我们先在此扎营,然后派斥候另寻他路?”
不等邓艾有何反应,师纂却已先摇头道:“若是粮草无碍,这当然是个稳妥的法子,但现在粮草不济,如果另寻他路,按照地图标记,估计又得多耗两天行程。到时恐怕我们还没过了这几处险关,便要饿死山中了。”
邓忠也知师纂的话极有道理,只能缄口不言,静等脊背挺拔的父亲作出定计。
自他记事以来,好像还没有什么事是他这父亲解决不了的。
就在三人沉默不语时,镇西护军田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大步奔到邓艾跟前,抱拳禀道:“将军,这龟儿地方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连鬼影子也见不到半个,更别说什么打柴的樵夫了。”
原来,田续刚刚带人,四下寻找有没有可以作为向导的当地人去了。
听他这粗鲁回禀,众人自然知道是毫无所获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邓艾这时终于缓缓转身,望着身后东倒西歪、人困马乏的两万将士,面上满是坚毅冷峻。
片刻后,邓艾终于咬牙开口,下令道:“传——传——传令三军,就——就地休整。另——另外,命军需官宰——宰一千匹战马,让——让众将士吃——吃——吃顿饱饭。”
如果刘善在此,绝对不会想到,赫赫威名的邓艾,竟然是个老结巴。
邓忠等三人听到邓艾说完,齐齐一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话中何意。
倒是师纂作为邓艾心腹,担着司马一职,对邓艾的行军风格最为了解。
率先反应过来,赶紧劝道:“将军不可,这六千战马几乎是我部骑兵的全部家当。此去蜀中,若没足够的骑兵冲阵,以我们两万精卒,未必能够抵得过伪汉的御林军啊。”
师纂话落,邓忠和田绪也连忙附和劝谏。
邓艾却不为所动,断然道:“战——战死总——总比饿——饿死好。现在前——前无去路,后无——无粮草,若不杀——杀马饮血,我们这——这两万儿郎必——必——必死无疑。本将军计——计——计议已定,诸位勿——勿复多言。”
三人深知邓艾体恤士卒、爱马如子的作风,若非万不得已,决不会下令杀马。
此刻听他说得如此坚决,只得放弃劝谏,领命扎营休整去了。
邓艾转身,迎风站在山头,山风吹得他背上的斗篷猎猎作响。
冷冷望着夕阳余辉照耀下的崇山峻岭,邓艾将手中刀柄紧了又紧,喃喃低语:“只要过了马阁山,这蜀地山川,便可任意驰骋。放心吧,我的儿郎们,功名富贵,权势女人,我邓艾都要给你们挣来。”
可惜,邓艾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到达马阁山时,两只千余人的精锐部队,也悄悄进驻了距他直线距离不过五六十里的摩天岭和断魂涯。
他的雄心万丈,正在将他和他的两万儿郎,一步步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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