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奥运会,安心是真的想去帝都亲身感受一回,奈何家里的条件是不允许她有这样奢侈的想法,一晃五年过去了,鸟巢、水立方,却一直是安心心里一个为之向往的地方。“我猜,你一定喜欢,所以定了一个1:1的模型,就连材质都和真的鸟巢一模一样。”阮琛看着安心吃惊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许恺脱去上衣,对着冲凉房的镜子微微侧身,镜子里他的左肩至手肘处,一片青紫红肿,他抬手碰了碰,丝丝的疼痛让他蹙紧了眉头。 作为一个优秀的击剑手,身上的伤痕已经不计其数了,这些年摔摔打打,磕磕碰碰早就成了家
许恺脱去上衣,对着冲凉房的镜子微微侧身,镜子里他的左肩至手肘处,一片青紫红肿,他抬手碰了碰,丝丝的疼痛让他蹙紧了眉头。
作为一个优秀的击剑手,身上的伤痕已经不计其数了,这些年摔摔打打,磕磕碰碰早就成了家常便饭,伤口好了又添,日复一日,也就变得有些麻木了。
剑道上,每一条身影,都是在这种撕下一层皮之后,再傲然挺立起来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成功,不经历浴火重生,怎会一飞冲天。
许恺简单的擦了擦身体,重新穿上衣服,他最后一个冲凉,是想躲开众人的眼光。
乔宁来找过他,问他这些天去了哪里。
怎么和安心一个口气。许恺笑笑,没有回答。
乔宁瞪着他,一副兄长般威严。他说:“你要对人家没那个意思,就不要招惹人家,她和别的女孩不同。”
许恺冷着一副表情,目光里容不下任何人:“你懂什么。”
乔宁是不想管闲事,安心从不惹事,也不多事,小小的,就跟邻家小妹妹一样,这样的女孩本该是被保护的,他许恺却处处和人家作对,惹了人家又不甩人家,他可以放浪形骸,安心却跟他玩不起。
乔宁一走,许恺的气势就松散了下来。他发了半天的呆,想了很多。
初中那会儿他的思想就不单纯了,再大些,他就什么都懂了,后来有女生给他递纸条,他是来者不拒。
许恺的身边从来不缺女生陪伴,可他从来不碰他们,跟他交往过的女生都怀疑他有问题,也只有他明白,做那种事,一定是要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
许恺因为母亲突然离世,才不顾父亲的反对进了俱乐部。
人长大了,什么都会改变,连亲情都会变得陌生不再熟悉。
许恺的青春期在伤痛与不堪回首中变得渐渐模糊了起来,他不想刻意回忆过去,因为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一段灰色时光。
许恺靠在篮球架上抽烟,球场边上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清晰的投射在地面上。他噙着烟,一口一口的吞吐着,烟雾缭绕,从他面前盘绕着慢慢消散。
操场上一片寂静,寝室楼已经熄了灯,同学们都躲在黑暗里谈天说地,外面的世界如何,已经没人过问了。
许恺又燃起一支烟,他斜侧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在眼前,他兜唇吹开,又猛的吸了几口烟。
许恺听到有脚步声从远处传过来,细微,轻巧的,感觉应该是个女生。
许恺丢掉烟蒂,用脚碾灭,步子轻快的一跃,跳上花坛,借着茂盛的花草作掩护,他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
是安心。
她拎着一只袋子,无精打采的走着,看方向,应该是从校外回来。
她走的很慢,一脸的疲惫。忽然她停了一下,望了一眼女生寝室楼的方向,大楼黑漆漆,只有每层的走廊亮着昏黄的灯光。
安心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经过球场的花坛边,她不经意地往这边扫了一眼,许恺赶忙俯下身子,以免被发现。
安心只是扫了一眼,随即扯回目光,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本来可以赶在熄灯前回来,奈何俱乐部那帮臭小子,迟迟不肯结束训练。何阿姨最了解那帮臭小子的心思了,她告诉安心,这帮臭小子是看着来了一位年纪相仿的漂亮小姑娘,想拖延时间,多看几眼呢。
安心笑了,看就看呗,她不是耐看型,等他们看够了,就不会闹腾了。
安心走过去,许恺跳下花坛,安心似乎听到身后有什么响动声,顿了顿,也没敢回头看,继续朝前走。
看着安心渐渐消失的背影,许恺疑惑,这丫头大半夜的才从校外回来,没听说她要去敬老院看望老人啊。
大学的体育课基本就是跑步,一千米打底。对于安心来说,上体育课就是一场生不如死的考验,但作为体能考核的一千米,这是结业必须要达标的。
文学系男女生比例刚刚好,五十多人聚集在操场上,女生叽叽喳喳,男生则看着女生叽叽喳喳。
安心是最后一个走进队伍里的,她个子小,自然站在前排。最后一排,许恺懒散的往那一站,说不招摇,却也是相当显眼的。
体育老师点了名就开始分组,安心和许恺都是单号,被分在了同一组。
安心朝身后瞄了一眼,许恺正低头摆弄着手机,他样子懒懒散散,对这次的一千米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安心转过身,觉得有些气馁,她担心自己会拖了一整组的后腿。正想着,一道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怕拖后腿,练好再来。”
安心本能的挺直了腰身,许恺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一贯的口气。
许恺正看着她,她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只要达标就可以,不在乎几次。”许恺漫不经心的说。
“我能行。”她倔强的回答。
许恺嗤笑:“那就拭目以待。”
安心不说话,正好体育老师点了安心的名字,她果然是第一枪。
安心正要走过去,许恺先她一步走上前,对体育老师说:“安心脚受伤了,让她下次达标吧!”
体育老师看着安心,等她的回应。
安心咬着牙,朝许恺瞥了一眼,多管闲事,达不达标关你鸟事?
“是受伤了……”她说完,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中了他的圈套。
“行吧,那就下次。”体育老师也不多问,瞅了瞅许恺“你第一个吧!开个好头。”
许恺站在起跑线上,另一组也派了一名男同学,哪一组用时短,哪一组获胜。
一千米,两圈半,对男生而言,只要腿脚没毛病,达标是轻而易举的。
许恺显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体育老师一声令下,许恺似离弦之箭“嗖”的一下蹿出去好远。
安心已经退出场地,却被许恺的奔跑姿势吸引了目光。当许恺从她身边跑过,她分明感受到似一阵风刮过,他的速度绝对是惊人的。
然而在剩下最后半圈的时候,另一组的男生打算在弯道超许恺,谁知,两人肩擦着肩,步伐一起一伏,安心只见许恺身子一晃,整个人跌了下去。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许恺摔趴在地上,他抱着肩蜷缩在地上,额上已经有汗水渗了出来。
那个男生跑了几步,回头看倒在地上的许恺,他并没有使坏,只是彼此有过身体接触,一向身强体壮的许恺,不会就这么中看不中用吧!很多同学都围了过去,体育老师也火急火燎的朝那边跑去。
安心先前还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可看到同学越围越多,她的心里也发了毛,若不是伤到哪了,以许恺的脾气断不会在最后关头放弃。
安心不再犹豫,拔腿就往人群里冲,等她挤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体育老师扯下许恺的上衣,许恺左肩至手肘处的那一大片青紫赫然呈现,围观的同学发出一阵惊呼。
安心半蹲半跪在许恺面前,那片青紫已经肿胀的油光光,她看见许恺皱紧着眉头,牙齿咬住下唇,印出深深的齿痕。
“许恺,你能坚持住吗?”安心大声喊。
许恺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想从唇边挤出一个笑容,却努力而不成形。
体育老师赶紧招呼几名男同学,大家七手八脚把许恺扶到体育老师的背上,体育老师用力向上颠了颠,确认稳妥,才朝校医院的方向跑去。
安心拾起许恺的外衣,跟了上去,几名女生不放心也都追着安心跑远了。
许恺的肩伤挺严重的,那位男同学只说是轻轻擦了许恺一下,可原本就淤肿的肩,哪怕轻轻碰一下都会扎心的疼,更别说两人都在冲刺状态下,两股力量的碰撞,许恺显然是扛不住的。
医生简单的处理一下,又开了几瓶输液。安心一直站在边上看着许恺,现在的他已经没了任何脾气,乖乖顺从的坐到输液区,等待护士来扎针。
不一会儿,护士推着小车过来,一看伤者身边围了一群人,一挥手告诉他们,留下一个就行,其他的都赶紧回去上课。
体育老师撵着学生们出去,一回头,看见站在那儿一直未动的安心,说了ᴊsɢ一句:“你留下照顾他。”
安心点点头,看着同学走出校医院。
安心轻轻的走过去,站在他身旁。许恺眯着眼睛躺靠在椅子里,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微微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安心没有开口说话,抬头看了看吊水瓶,一共四只,估计没有两个钟头是搞不定的。
安心轻手轻脚,把手里许恺的外衣轻轻地搭在他的身上,看他没什么反应,顺势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校医院没什么人,偶尔也有人进来,开了药就走。
安心拿出手机,微信群里有未读消息。
安心点开,有人把许恺受伤的画面传到微信群里了,几乎是一瞬,数十条回复闪过。
“许恺怎么伤的那么重?”
“看伤的位置,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我心疼,求安慰……”
“安慰毛线,受伤的又不是你。”
“一千米惹的祸,抗议一千米……”
“安心陪着许恺,我们都出来了。”
“又是她?”
“难道还会是你?”
“嫉妒羡慕恨……”
“……”
安心退出微信,身边有了动静,安心转过脸,只见许恺正用另一只手费力地够向旁边座位上的矿泉水。安心赶忙绕过去,将矿泉水拿在手上。
“谢谢。”他第一次如此客气。
安心没说什么,替他拧开瓶盖。
许恺接过矿泉水,一仰脖,灌进去几大口。
“慢点儿喝。”安心怕他呛到,一边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给他。
“有一次去乡下,那儿的自来水又冰又甜,渴极了,直接接着水龙头灌,那才过瘾。”许恺用纸巾抹了把嘴,然后将纸巾团成团,握在手心里。
“你还是少喝点儿……”安心拿过矿泉水,一看,一瓶水已经所剩无几了。
许恺瞟了安心一眼,她极认真地看着他,小脸一本正经。
“担心什么?怕我上厕所?”许恺咧嘴笑了笑。
安心白了他一眼,他口无遮拦已经是日常,受了伤也不收敛点儿,还是一副痞痞的样子。
安心不理他,坐回到椅子上,手自然而然的去掏手机。
许恺受伤进了校医院瞬间在朋友圈里火了起来,几乎海大的学生都知道了,都纷纷发朋友圈,蹭一波许恺的热度。
安心举着手机递到许恺眼前,给他看:“你又火了,受个伤都这么惊天动地。”
许恺眯着眼,瞄了一下,自己受伤的样子还真是萌萌的。他笑笑,说:“我也想低调,实力不允许啊!”
安心差点恶心死,他是没看到自己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的模样。安心撇撇嘴问道:“你怎么受伤的,打架了?”
许恺摇摇头:“这年头,不要打架,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
“见义勇为,被歹徒撞得?”
“和平年代,哪儿那么多歹徒,电影看多了吧!”
安心想了想,豁然开朗,哦了一声,说:“翻围墙,摔的。”
许恺嘁了一声,在她看来,他的伤,都是不干好事的结果。
“说了你也不明白,我去厕所。”许恺站起身去拿药瓶,安心见状,不知道要不要跟着他去。
许恺用支架挑着药瓶,往卫生间走,安心在身后问他:“你自己能行?”
许恺不回头,只是摆摆手:“一只手就够……”
安心哦了一声,许恺却坏坏地笑了,一只手能干很多事呢!
安心坐在椅子上等许恺,半天都不见他出来,后进去的那个输液的人,都已经出来了,他这是在里面睡着了吗?
安心越坐心越急,他一只手肯定不方便,万一摔倒或者晕倒,没人知道,他岂不要在里面一直躺着?
想到这儿,安心一刻不耽误,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跑。站在男间门前,隔着门大叫许恺的名字,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安心慌了,这一定是摔晕过去了,怎么办?要不就这么冲进去算了。
就在安心想推门进去的时候,门一下子开了,许恺举着支架走出来。
“还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安心松了口气。
“我不是聋子,叫那么大声,不怕把狼招来?”许恺瞪了安心一眼,目光随后瞥向大门口进来的几个人身上,喃喃的一句:“狼真的来了……”
安心没听明白,就看见许恺直勾勾的看着大门的方向。
几个人看见了许恺,就直奔过来。安心见这架势,以为许恺的仇家寻上门来了,赶忙拽了拽许恺的衣袖,低声说:“你在外面惹事儿了吧!”
许恺“嗯”了一声,侧头看安心,安心的小脸瞬间紧张起来,拽着衣袖的手更紧了。
“你小子受了伤也不叫我知道,你以为瞒得住吗?”许钦板着一张脸,冲许恺嚷了几句。
许恺叫了一声爸,便不再说话。
安心拽着衣袖的手立刻松开,他就是许恺的爸爸啊,还真是有几分相像呢。
安心的小动作已经被许钦看在眼里,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安心,然后又把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比先前的态度缓和了一些,说:“跟我回家吧,留在这儿,我不放心。”
许恺一听回家,马上嬉皮笑脸起来:“这点儿小伤,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我躺两天就好了。”
许钦的脸又沉下来,吩咐身后的两位年轻人:“扶他上车。”
许恺一看,这不是要强行绑走吗:“回家是要耽误课程的,爸……”
两位年轻人已经一边一个架起了许恺,他手背上还扎着针,两个年青人也不敢有太过分的举动。
这时,被惊动的护士小跑着过来,一了解情况,才知道是家长来接伤者回家休养,护士当然同意,看了看药瓶,已经见底了,二话不说,直接拔针头,一根棉签按住针眼,告诉许恺:“多按一会儿,以免出血。”
许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护士,保护的屏障已拆除,不走也得走了。
眼看着许恺被架上车,安心一下子冲了出去,叫了一声“叔叔”就站在那儿不说话了。
许钦这回认真仔细地打量了安心一番,一个平淡无奇的女孩,却有着一双真诚无畏的眼睛。
“还有什么事?”许钦压着喉头问。
“许恺留在学校,也可以得到医治。”安心的语气有些软糯。
许钦看了看安心,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转身上了车。
安心面色有些微沉,有钱人的做派还真是我行我素,不就是一点儿皮外伤吗,至于对校医院的医疗条件这么抗拒吗?
安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恺被塞进车里,许恺不停的回头看她,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回家。
车子发动前,甄恬和林好匆匆地赶了过来。甄恬直接走到后车门的位置,弯腰和许钦打招呼:“时叔叔,你要带许恺回家休养吗?”
许钦见到甄恬,脸上终于露出的笑容:“这小子难伺候着呢,我不看着他,他不会乖乖养伤的。”
甄恬温和的笑笑,连眼睛里都含着笑意:“回去休养也好,养好了再回学校,落下的功课老师会给他补上的。”
许钦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甄恬这丫头就是贴心,打甄恬小时候起,他就有认甄恬做干女儿的打算,后来孩子们大了,他的私心也就更重了,做干女儿到底不如做儿媳妇好,有几次,他还特意在甄恬父亲甄乾面前提过此事,甄乾为人处世圆滑周到,一句: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吧,就把这事完全甩给了两个孩子,到底他们有没有夫妻之缘,这都不是大人们可以左右的。
“时叔叔,我替你照顾许恺吧,你公司忙,家里也没请保姆,有我在,不会让他饿肚子。”甄恬主动请缨,任谁都不好意思拒绝。
“那好啊,叔叔正愁没人照顾他呢。”许钦简直乐开了花,赶紧下车,把位置让给甄恬,他绕到另一侧。
甄恬坐进车里,探出脑袋跟林好说话。许恺扭过脸去看安心,她站在那儿,形单影只,样子有些楚楚可怜。
车子开走了,安心看见后挡风玻璃上映着许恺的脸,他一直望着她,直到车子拐了弯,再也看不见了。
安心莫名的叹了口气,正要离开,旁边的林好走了过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到没有,甄恬在许家人的眼里,那可是准儿媳的身份,你还是死了那份儿心吧!”
安心觉得可笑,林好的可悲在于,她永远在做别人的炮筒。
“皇上不急,太监急。”安心甩了一句,走人。
林好气的直瞪眼。
甄恬跟着许恺进了别墅,许恺的家以前不在这儿,自从唐茵去世后,许钦卖了老房子,才搬来这儿的。
甄恬头一次来,跟她家比,这房子有点小,装修的也不太精致。也难怪,两个男人的家,总是缺少了点儿女性的味道。甄恬到处瞧了瞧,没有惊艳却也平淡无奇,转了一圈,便在沙发上坐下来。
许钦放下两人后就走了,说是晚上有应酬,不在家吃饭,让他们两个自己随便搞点儿吃的。
许恺大刺刺的ᴊsɢ靠在另一侧沙发上,大长腿往沙发靠背上一搭,姿势随意,慵懒的要死。他摆弄着手机,根本无视甄恬。甄恬坐了一会儿自觉无趣,起身问许恺要喝点什么。
“不渴。”连头都不抬一下,回答的硬邦邦。
甄恬抿了一下嘴唇,面色沉静,又坐了回去。
空气凝滞着,甄恬坐在沙发里,不时拿眼睛瞄一眼许恺。他沉浸在手机中一丝不苟,甄恬好奇,手机里到底有什么吸引着他,让他连句话都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许恺扔掉手机,瞥了一眼甄恬:“会煮面吗,番茄鸡蛋面。”
甄恬怔了一下,厨房的事,她向来不肯插手,家里有保姆,每天的餐桌上,都是换着花样的更换,她从来不为吃什么费心。
“会吧……”她没有一点儿底气,回答的模棱两可。
“去煮面吧,你要饿就多煮一碗,煮好了,送我房间来。”许恺不多看她一眼,吩咐完,就直奔二楼去了。
甄恬杵在那儿,咬紧牙齿,他把她当成了保姆,她连拒绝都不可能,是她主动请缨来照顾他的,是她自找的。
许恺进了自己的房间,松了一大口气。在甄恬面前,他极度不舒服,每次看见甄恬,都觉得是一种压力,她家财大气粗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甄恬身上的某种气质是他一直不太喜欢的。
许恺洗了澡,肩上的疼痛明显减轻了不少。穿上睡衣,手机在手里震动了一下,是乔宁发来安心的微信名片,他没犹豫,直接请求加为好友。
发出请求后,许恺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打碎瓷器的响声,接着便是甄恬大叫的声音。
许恺蹙了蹙眉头,煮个面也会弄得惊天动地。
许恺走进厨房,就看见甄恬蹲在地上,面前是打碎的花瓷碗,碗里的面黏成一坨。
听见许恺的脚步声,甄恬立刻站起身,直接就往许恺怀里扑,嘴里发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手都烫红了,我没端住,结果……”
甄恬嘤嘤地哭泣着,使劲儿往许恺怀里钻。
许恺张着手臂,没敢碰她一下。看她把厨房搞得一塌糊涂,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往后退着身体,不让你她继续黏上来。
“茶几抽屉里有烫伤膏,你去擦擦,这儿我来收拾。”许恺躲开甄恬的纠缠,弯腰就去拾地上的碎瓷碗。
甄恬被晾在一边,心里难免有些沮丧,明明是一直被人照顾的主儿,却偏偏自不量力要照顾别人,一手好戏让自己演的稀碎,这能怪谁呢?甄恬磨磨蹭蹭走出厨房,赌气往沙发里一坐,她的手根本就没烫到。
许恺收拾妥当后,回到客厅,甄恬窝在沙发里,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许恺看了看时间,此时,学校已经下晚自习了。他走到一扇门前,推开,点亮了灯,这是一间客房。
“今晚你睡这儿,明早我会叫老周送你回学校。”
甄恬盯着许恺,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甄恬要的不是这样的感觉,她要的,许恺不是不知道,他故意躲避,故意一脸的淡漠,他把他们之间的情谊彻底划分开来,等同把他们的关系一分为二,彼此毫无牵扯。
“如果今天是安心来照顾你,她做的一定比我好。”甄恬本不想这样说,可一开口,话还是溜了出来。
许恺微微皱眉,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假设性的问题,我不会回答。”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甄恬固执的说。
“那是你的想法。”许恺站在那儿,表情里有些不耐烦。
甄恬轻轻一笑:“我的想法还重要吗?在我看来,你就不应该喜欢上安心。”
许恺觑起眼睛看着甄恬,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上安心,就是觉得跟安心在一起浑身都轻松自在,如果这算是喜欢,他愿意享受那份轻松自在。
“不要扯到安心身上,和她没关系。”许恺冷着一张脸,觑起的眼睛里闪着一股如冷霜一般的寒意。
“欲盖弥彰。”甄恬牙齿有些打颤,握掌成拳,扣的手心生疼。
“随你怎么说。”许恺往楼梯上去。
“你现在可以不在乎,到最后,你不得不面对现实。”甄恬朝楼梯口追了几步,看着许恺头也不回,她颓废地晃了晃身体,终是没让自己倒下去。
下晚自习的时候,安心刚走出教室,就看见阮琛手捧着一个盒子站在窗前。他面带微笑,窗外的灯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脸颊上,衬着他的脸型更为立体。他推了推眼镜,朝她走来。
“不是后天回来吗,改了时间?”安心觉得意外,他这趟帝都之行整整一个星期,眼看朗诵比赛的日子近了,可一些实质性的工作仍是一团麻,非得等他回来才能梳理顺畅。
“那边的进度很快,又赶上百年不遇的寒流,我和教授不得不提前返程。”阮琛的声音温和悦耳,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盒子递给她:“回来的匆忙,没时间细细挑选礼物,希望你喜欢。”
安心似有犹豫,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男生送她礼物,而且还是那么优秀帅气的阮琛学长。
“打开,看看喜欢吗?”
安心不得不接过来,抱在怀里的一刻,她有种莫名的紧张。旁边有同学经过,都满是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安心脸上有些发热,阮琛这样做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听说阮琛学长是有女朋友的,不过,不是海大的,而是在北大,这次他们应该小聚了几天,一解相思之苦。
安心迫于阮琛的诚意,不得不打开盒子。立刻,眼前一亮,一个精美的鸟巢模型呈现在了眼前。模型栩栩如生,亮着和电视上一模一样的光影。
2008年的奥运会,安心是真的想去帝都亲身感受一回,奈何家里的条件是不允许她有这样奢侈的想法,一晃五年过去了,鸟巢、水立方,却一直是安心心里一个为之向往的地方。
“我猜,你一定喜欢,所以定了一个1:1的模型,就连材质都和真的鸟巢一模一样。”阮琛看着安心吃惊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安心有些激动,唇角的笑意充满了对模型的无比珍视。她抬眼看着阮琛,真诚而动容地说了一声谢谢。
阮琛一直面若春风,他说:“朗诵会的前期工作,你做的非常好,这个就算奖励吧,再接再厉,你是最棒的。”
阮琛这个送礼物的借口,让安心觉得不那么受之有愧了。她冲他笑笑,一张小脸像一朵绽放的花朵,灿烂绚丽。
安心捧着礼物开开心心的回寝室,阮琛没有送她,说回去要忙一下朗诵会的事情。安心并不想让阮琛送,怕一些好事的同学又要为此大做文章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寝室没人,洛雅和林好都没回来。安心小心翼翼的把鸟巢模型摆在自己床头前,拖着下巴看了又看。
林好和洛雅一前一后回来,林好不理睬任何人,拿着洗漱用品就进了盥洗室。林好一关门,安心就迫不及待的把鸟巢搬了出来,问洛雅好不好看。
洛雅惊呼一声,把模型前后左右看了个通通透透,临了说了一句:“跟真的一模一样。”
安心自是得意,重新把鸟巢放好。洛雅寻思半天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凑到安心身边问:“你不可能花钱买这个,说,谁送的?”
“猜。”
洛雅沉思片刻,笑着说:“许恺呗,你陪了他一下午,送个礼物聊表一下心意,也是应该的。”
安心笑眯眯的摇头,不再保密,脱口而出:“阮琛学长送的。”
阮琛啊!情理之中的事。洛雅并未表现出有多惊讶,爬上上铺去换睡衣,刚脱掉外衣,忽然觉得不对,然后探出脑袋,看下铺的安心,一脸大事不妙的样子,说:“阮琛可是有女朋友的,你可别脑袋一热,就一头扎进去,像阮琛那样的人比许恺更可怕,玩你分分钟的事。”
安心不爱听洛雅这样的腔调,抓起衣服就抽过去,洛雅迅速缩回脑袋,在上面喊:“阮琛城府可比许恺深多了,一看就是情场高手,和女朋友异地恋都能让那女的死心塌地,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安心说不过洛雅,赌气不说话了,靠在枕头上干脆刷手机。
刚打开微信就看到有人请求加好友,点开一看居然是许恺。
安心盯着许恺的头像,愣了半天神,要不要接受?要不要接受?要不要接受……
许恺躺在床上,楼下没有半点动静,估计甄恬已经睡下了。
他打开微信,仍没有请求通过的提示,看来她是不想加他为好友了。
许恺有些失落,以前都是他忽略别人,这回轮到了他,第一次觉得被忽略是件苦不堪言的事情。
许恺再次看了看手机,刚要关机,安心的头像就跳了出来,她已经通过ᴊsɢ了他的好友请求。
许恺一激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看着安心的暖萌的头像,握拳在胸,用力一勾。
耶!
世界一下子变得美好宁静了……
安心抱着手机,不知道要不要先打招呼,手指点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想想,觉得不妥,删除。
安心朝甄恬的床铺看了看,空空荡荡,她现在应该睡在许恺的家里,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看电视,宵夜,还是坐在地毯上聊天?看得出来,许恺的爸爸很喜欢甄恬,她那么温顺,乖巧,人美嘴甜,她是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好孩子,而自己始终是只丑小鸭,登不上台面的。
安心干脆把手机塞进枕头下,许恺这个人心血来潮加了她的微信,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他现在有人陪着,照顾着,简直乐不思蜀,何苦为他的微信折磨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呢?
安心逼着自己闭上眼睛,突然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安心更快,在震动还没消失之前一把拽出手机,打开一看,果然许恺发来了消息。
“明天下午来我家给我补课”
干巴巴的一行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安心盯着一行字看了半天,脑补此时许恺的表情,一定是一脸臭屁的样子。
“明天下午诗社开会,去不了。”安心撒了谎,咬着嘴唇等他的反应。
“来不了也得来”
“凭什么?又不是腿受伤,完全可以回来上课,那么需要要人照顾,你七老八十啊!”
一个愤怒的表情甩过来,安心“噗呲”笑出了声。
“那么多废话,老孟已经同意了,你不来,找他说去。”
先斩后奏,搬出老孟吓唬她。
“地址发给你,自己打车来,路费给你报。”
有钱人口气真大。
“一节课100,友情价,收你80。”
许恺立刻发来一个大笑脸,后面带着一句话:兼职兼到我身上了?果然只认钱不认人。
安心回了个害羞的表情,打字:钱揣兜里那是自己的,你?不知道是谁的。
发出去后,安心后悔了,这句话一定会被许恺拿来涮她。
果然,许恺秒回:给你,要不????
后面一连串的问号,看着超级滑稽,像极了许恺一脸痞痞的样子。
“我不开废旧物,不收二手货。”
许恺直瞪眼,连续弹出一串抓狂的表情。
安心憋着笑,他成天一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嚣张嘴脸,还真想看看他炸毛时是个什么样子。
“睡觉,晚安。”他没炸毛,四个字,两句话,说的淡如清水。
安心关了手机,躺进被窝里,嘴咬着被角,心想,明天真要去给他补课吗?虽然轻轻松松又接了一单,可去许恺的家里,单独跟他见面,会不会有点冒险啊!
安心阖上眼睛,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冒险就冒险,万一涉险过关,迎来另一番天地呢?
甄恬坐上老周的车,她侧头瞥向窗外,许恺连门口都没出,就把门关上了。甄恬的脸沉静的有些出奇,她勾回眼角,嘴边带起一丝轻慢的笑意,无声却叫人心生冷意。
“开车。”声音冷硬。
老周没说话,发动了车子。
车子在郁苑别墅的安检口停下,等待安检杆升起。这时,一辆轿车相向驶来,也停在了安检口。甄恬扫了一眼,许钦坐在后排,闭着双眼,看来又是应酬了一夜。
甄恬漠然的收回目光,车子再度发动。
听父亲说过许钦这人的“丰功伟绩”,在父亲眼里,许钦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物,靠着老婆唐茵在电视台的一些人脉,摸爬滚打多年,才坐拥了现在这副身价。
当年唐茵的死,甄恬也断断续续听了些风言风语,究竟唐茵是第三者插足,还是许钦背地里偷吃,没有真凭实据,流言蜚语一过,也都风平浪静了。
但从那件事以后,父亲和许钦的关系也就渐渐疏离了。提到许钦,父亲自然而然的就把话题转到许恺身上,对于许恺,父亲还是有意让他们走在一起。父亲常说:“许恺这孩子,别看散慢,是个有担当的人。”
母亲林冉也是看着许恺从小长大的,不管许钦和唐茵做过什么,许恺是没错的。母亲常拉着她的手说:“你和许恺青梅竹马,妈不会看走眼,许恺这孩子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
大人的话听多了,自然而然就当真了。甄恬一直觉得,不管将来大学毕业工不工作,她始终是要做许太太的。这个自然而然的期待,让甄恬一直没有怀疑过,除了许恺她还能嫁谁。
甄恬靠在车子里,昏昏沉沉有些困意。昨晚没怎么睡好,胡思乱想了一整夜,此时,车子摇摇晃晃,眼皮越发的沉重了。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甄恬整个身子向前一倾。
“撞到人了?”甄恬惊魂未定,往外看,果然,车前方站起一个人。
老周火速下车,这是个路口,分明一路绿灯,怎奈有人突然窜出,刹车不及,不知道撞的严重不严重。
甄恬也跟着下车,绕到车头,就看见那个人正弹着裤子上的灰尘。
“撞倒没有啊,要不要去医院?”老周是个诚实人,不管谁的过失,伤到人了始终是他的责任大些。
“你没事吧!”甄恬靠近那个人,看了看他的裤子,只是沾了点儿灰,并没有破损。
那人弯着腰,说了句:“没事。”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甄恬轻柔的声音让那个人微微一怔,随后,他直起身,望向甄恬。
甄恬本能一怔,好面熟啊,却一时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我没事,你们走吧。”
甄恬看着他,他有硬朗的轮廓,精致的五官,言行举止,不急不躁,就算遇到撞车的事,他也一副从容淡定。
“你是池遇?”甄恬看了半天,忽然记起他的名字。
池遇微微一怔,点点头。
市青击会冠军赛,他赢了许恺,海大的多功能报告厅里,他带着腕伤来演讲,虽然是许恺的对手,却也是海城的骄傲,能一剑定乾坤,池遇的技能是令人叹服的。
“海大的演讲我听过,非常棒。”甄恬不掩饰对池遇的赞誉。
“你也是海大的学生?”池遇有些诧异,海大还真是人才济济。
“当然,许恺,你的对手,也在海大。”甄恬明亮的眼眸微微闪动。
池遇点点头,忽然想到了那个“倒霉鬼”嘴角微扬,说:“还有一个安心。”
甄恬一愣,安心到底有什么魅力可言,怎么人人都知道她。
“小个子学霸,我和她一个寝室。”甄恬一语双关,缺点和优点一并提起。
“人小鬼大,说的就是她。”池遇短促的一笑“我赶时间,再会。”
池遇刚要走,甄恬叫住他:“你要去哪儿,可以送你一程。”
池遇回过头看了甄恬一眼:“南桥医院。”
“上车吧,顺路。”甄恬轻声细语。
池遇也不客气,冲老周点下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老周轻车熟路,很快上了长长的南大桥,后面的甄恬和池遇一时无话。有风吹进来,扬起甄恬丝丝发缕,她不停的用手捋着头发,顺势看一眼一言不发的池遇。
池遇这样坐着,侧脸的轮廓更加挺立。他紧闭着唇,脸上有些急迫的样子,甄恬没话找话,问了一句:“去医院看病人?”
池遇侧过脸,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奶奶住院了。”
甄恬“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就到了蓝桥医院,池遇说了声谢谢就要下车,甄恬拽了他一下,问:“能加个微信吗?”
池遇怔了一下。
甄恬恬淡的一笑,说:“有个朋友在医院,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你。”
池遇通过了甄恬的验证,又说了一声“谢谢”,关上车门直奔医院去。
甄恬收回目光,落在池遇的头像上,他的网名“一剑倾心”很有铁汉柔情的味道。
安心没有打车,而是按着许恺发的地址,转乘了三趟公交才到达郁苑别墅山脚下。
下了公交车,安心才知道后悔,因为她还要步行才能到达目的地。
许恺怕她不来,已经提前给她发了红包,她也毫不客气照单全收,包括车费一共150元。现在,她就是走断腿,也断不能向许恺发出求救,不然,他一定会说,要钱不要命。
走了差不多20分钟,安心终于看见郁苑别墅气势宏伟的大门。
她在门卫处登了记,保安又得到许恺的确认,这才放行。
进去后,安心直咋舌,这地方还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连出访都这么规规矩矩,估计连只苍蝇都不得随便出入吧。
许恺等在自家门前,远远的就看见安心东张西望,她好像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看个明白,她现在就站在一栋房子前,仰着头看人家的房顶。
这一带的别墅建筑属于哥特式风格,样子和中国传统的建筑有些不一样,尤其房顶尖尖的,像极了童年看过的动画片里那些公ᴊsɢ主们住过的城堡。安心眯着眼睛,心向往之,如果自己也能住在这样的大房子里,一定得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白马王子陪伴在侧。
安心臆想着,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清亮悦耳的口哨声。安心循着声音望过去,远处斜坡上站着一位翩翩少年,他的白衬衫没有系上纽扣,风一吹,衣袂飘飘,他个子高挑,身形挺括,背着光,看不清容颜,却将轮廓映衬的更加清晰明朗。
有一刻,安心心跳加速,他的外形几乎无可挑剔,就算往那儿一站,透着漫不经心的痞气,那也是一道无以伦比的风景。
“再这样磨蹭,我可要扣你工资了。”他冲她喊。
她听的清楚,立马加快脚步,冲到他面前,一撇嘴,嘟囔道:“出租车司机故意绕道,你给的车费还不够呢!再给50……”安心说着,便伸手到他眼前,要钱。
“贪得无厌。”他狠狠的瞪她一眼,转身往屋里走。
安心跟上去,接着说:“怎么就贪得无厌了,我让人家宰了,我还一肚子委屈呢,要知道你这儿这么远,给我双倍我还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来呢,别以为消费了就真成上帝了,我还不愿意……”她的“伺候”二字还没出口,就被猛然转过身的许恺吓得咽了回去。
许恺瞪着她看了半天,开口说了一句:“明天双倍,不准迟到……”
安心砸吧砸吧嘴,居然无言以对了。
安心在大房子里转了半天,满眼的新奇,满心的好奇。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落地窗,层层叠叠的窗帘,擦的锃亮的家具,盘绕而上的楼梯,就连沙发的软硬度都能让她羡慕的半死。
许恺在磨咖啡,不时回头看一眼安心,他嘴角噙着笑意,这小丫头有时呆呆蠢蠢的倒是蛮可爱的,就是说起话来,有时能噎死人。
许恺端着咖啡站在她身后,她鼻子尖,闻到了咖啡淳淳的香味,紧紧鼻子,转过身,就看见许恺递到眼前的一杯咖啡。
安心接过来,看了许恺一眼,说:“这么好的待遇?不会从劳务费里扣吧!”
许恺回视她,敛起笑意,一本正经的说:“扣掉全部劳务费,也不够买一杯咖啡的。”
安心将杯子举到鼻前,闻了闻,味道和她花两元买的速溶咖啡还是真不在一个档次上。于是撇撇嘴,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唬人。”
“懒得理你。”
一个钟头很快就过去了,安心这个老师还算称职,许恺似懂非懂,但也虚心好学,剩下的时间,就等着许恺抄完笔记,她也算大功告成。
许恺抄笔记的空档,安心走出房间,到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天色已经蒙蒙黑了,各种灯光错落有致地亮了起来,比起刚进来那会儿,景致又是一番不同。
安心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心下却有些怏怏的。她和妈妈一直住在拥挤脏乱的老城区,这些年,妈妈辛辛苦苦卖菜供她上学,别说生活质量如何,就是一日三餐也不能有太过分的奢想。从六年级开始,她就没怎么长过身体,营养不良应该是实锤了。
好在她和妈妈都很健康,这比什么都重要。
正想着,肩上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安心一抖,转过身,就看见许恺一脸懒懒的表情。
“抄完了?”
“手都抄酸了。”
“拿剑的手,拿支笔,还算事儿吗?”
许恺瞅她,眼底流出坏坏的神情。安心被这表情下了一跳,现在可是黑天了,整幢别墅就她们两个,万一这小子动了什么鬼心思,她可求门无路了啊!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她说着就往屋里去,要拿她的包包。
许恺身子一闪,挡住她的路。
“饿不饿?”
安心马上摇头。
“你害怕什么,怕我会吃了你?”他又压下脸来。
“我又不是唐僧,吃我也成不了仙。”安心不顾他挡在面前,硬要往里冲。
许恺咯咯笑了两声,移开身子,让她过去。
安心见空就钻,擦着他的身体就挤了进去。
许恺在她身后喊:“要是会煮面,煮两碗,吃完,老周开车送你回学校……”
安心回到学校已经九点了,老周车开的挺稳,他说上午差点儿撞到人,这夜间开车更要留心点儿。
快到寝室的时候,安心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里说:“李奶奶住院了,在南桥医院,我寻思你离那儿近,你替妈去医院看看李奶奶。”
“什么时候的事啊,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爱素叹了口气:“上了年纪,家里又没人,摔倒了……”
“李奶奶真可怜。”
“我走不开,你帮妈去看看,买点儿水果什么的,街坊住着,妈挺惦记的。”
安心点着头应着:“明天抽空我就过去,你不用惦记,我常跑几次都没关系的。”
“你还好吧,天凉了,别总是吃些凉东西,课不忙的话,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安心笑了,心里也暖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妈,你一个人是不是挺寂寞的,要不要找个伴儿啊!”
爱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说:“什么伴不伴儿的,妈早就没了那个心思了,只要你大学毕业,再嫁个好人家,妈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安心心里一紧,鼻子就酸了:“妈妈,我爱你……”
下午就一节大课,下了课,安心马不停蹄的赶回寝室,收拾了一下,就去坐南桥医院的班车。
从海大到蓝桥医院,坐车只有半小时车程。安心走的急,没告诉洛雅自己去哪儿了。最近,洛雅天天和乔宁黏在一处,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再也没有听过洛雅抱怨的声音,好像一夜之间,乔宁就开了窍,哄的洛雅每次回寝室,都是一脸泡在幸福中的甜蜜样儿。
安心问洛雅:“你们之间是谁先耍的流氓?”
洛雅害羞红了脸:“不告诉你……”
言外之意,她很满足,这就够了。
安心不再多问,热恋中的小情侣,不吃饭,光吃口水就饱了。
蓝桥医院的班车直接开进医院大院,数棵梧桐遮蔽了整个大院的天空,安心下了车,直奔住院部,李奶奶的病房在三楼。
刚一进病房,安心就愣了一下,李奶奶的病床前坐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背对着她,正在给李奶奶喂些流食。李奶奶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原本褶皱的脸上,更是暗沉无光。那个年轻人喂到嘴边的流食,有一半是灌不进去的,顺着李奶奶的嘴角流下来。年轻人赶忙拿起纸巾,擦去嘴角的汤渍,一边摇摇头,轻叹一声。
安心滞住脚步,她认得出,年轻人就是池遇。
池遇伸手将碗放到床头柜上,一转身,正对上安心一双怨怼的眼睛。
池遇的身体僵在那儿,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种环境下,会再次碰到她。而安心,并没有多少惊讶,奶奶病了,做孙子的来照顾,多么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安心扬扬眉,走过去:“我来看看李奶奶。”
池遇显然有些手足无措,眼睛一直跟着安心,绕到病床的另一侧。
“情况怎么样?”安心弯腰凑近李奶奶,老人家闭着眼睛,鼻孔和腰部位置都插着管子。
“情况很不好,一直昏迷不醒……”池遇眉头紧锁,回了一句。
安心叫了声李奶奶,老人家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般。
安心把手里拎的水果篮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看着池遇说:“我妈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池遇眼里闪动了一下,拉了把椅子给安心:“谢谢你们,这几年,多亏有你们照顾奶奶。”
安心看了池遇一眼,他还算通情达理,可是李奶奶身边无一亲人,全是因为他攀附权贵,忘恩负义的结果。
“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也不在乎少一个奶奶。”安心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池遇面有尴尬,他的脸也慢慢红了起来:“你知道的也不是全部事实。”
安心“哼”了一声,说:“你改了姓,再不是李遇,这就是事实。”
池遇抬起眼睛看她,后者绷着小脸,已经怒气哼哼了。
“李遇池遇,还不都是我。”池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选择的这条路,到死也不会有人理解。
安心不能理解他这种理直气壮的口气,看了看病床上的李奶奶,没好气的说:“你和你妈哪怕有一个人在她身边,也不至于摔的这么严重。”
池遇低下头,他已经懊悔了一阵子了,她再这样说,他真的有些无地自容了。
“以后怎么办,继续扔她一个人不管?”安心白了一眼池遇,养儿防老,儿子没了,孙子更指望不上。
“跟我妈商量过,暂时接我那儿去。”池遇虽然改了池姓,可他一直独住,把奶奶接他那儿去,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安心点着头,比较认可这个办法,轻声嘀咕了一句:“总算办点人事儿……”
池遇听的很清楚ᴊsɢ,愕然的看了她一眼,张了半天的嘴,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与此同时,病房外,甄恬站在那儿良久,里面两人的谈话内容,她一字不落的全听进耳朵里,最后,她浅浅一笑,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两天后,安心再度接到妈妈的电话,电话那儿头沉默了半天,才有了声音:“昨天夜里,李奶奶走了……”
安心当时正在啃面包,消息一出,差点儿噎住,她闭紧眼睛,硬是把卡在喉咙里的面包咽了下去。
安心心里酸酸的,却没有掉下眼泪,她就是觉得李奶奶太可怜了,临死都没有醒过来,没能再看一眼这个纷繁的世界。
葬礼定在周五,安心从学校直接去南山墓地,刚下计程车,送葬的车队也驶了过来。
池遇的父亲李隽生前也是一名出色的击剑手,一些老队友都赶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安心在人群最后面看见了母亲,母亲一身素色,表情显得格外凝重,作为街坊,母亲是唯一参加葬礼的。
安心等到母亲走过来,上前挽住爱素的胳膊,母女俩紧紧的挨在一起,跟着人群往墓园里去。
安心第一次见到池遇的妈妈,她比想象中要老气一些,能再嫁有钱人,除了美貌,便是气质,可这两样她都不占,安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池遇捧着李奶奶的骨灰,陈薇跟在儿子身后,陪在她旁边的是她现任丈夫池城。安心瞅了又瞅,这样一个特俗的家庭组合,看上去毫无违和感。
葬礼结束后,安心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池城既然如此大度的来参加葬礼,当初为何逼着池遇改性呢?还是池城会做人,这出戏,演也得演,不演也得演。
回学校的路上,安心始终没什么心情,葬礼参加多了,就对死亡生出无比敬畏的心。
她百无聊赖,掏出手机,一点开微信,几乎傻眼了,数十条未读信息,全部来自那个可恶的许恺。
许恺的留言基本都是一个口气,看到最后,安心已经憋了一肚子气。
以为花钱就可以随便使唤人吗?那也得看看我愿不愿意去。
安心这几天忙的团团转,昨天诗社开会,布置了朗诵会的细节和流程,因为参加的人数多,不得不考虑进行一次初选,这样一来,初选的事宜就要抓紧落实,还要调度场地,邀请一些老师评委。初步决定,初选的时间就在下周一。
安心只回复了一句话:下周一朗诵会初选,以你现在能连发数十条微信的状态来看,回学校根本不成问题。
发出去后,安心就收了手机,头靠在车窗上,闭起眼睛打瞌睡。
许恺盯着手机,咬肌一绷,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这丫头敢这么跟他说话,她可是第一人呢。这些年,他脾气古怪,性子刚烈,惹他的人,不多,敢反驳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在俱乐部那帮队友都叫他光哥,一句光哥,透着对他三分敬畏,七分忍让,就连教练都得连哄带骗,真是惹急了,骂他时的语气也比别人柔软许多。
许恺就这么拽,拽得人缘超级好。他仗义,爽朗,出手又漂亮,都愿意跟他走的近,吃吃喝喝,俨然都是好兄弟。
许恺索性仍了手机,什么朗诵会,见鬼去吧!
许恺的肩伤养了这几天,渐渐消肿,青紫变成了黄褐色,暗暗的一片,像打娘胎里带来的胎记。好在现在是冬天,不必露出他健硕的臂膀,再过个个把月,应该完美如初了。
手机嗡嗡震动了几下,许恺以为是那个臭丫头,懒洋洋的去看信息。
结果是俱乐部队友耗子发来的一张图片,他点开,图片正在缓冲,他不耐烦的盯着旋转的圈圈,刚要退出,图片瞬间清晰,只见一个女孩的背影正在训练馆里打扫卫生。
许恺凑近屏幕,那女孩穿着清洁服,松松垮垮,一点美感都没有。许恺“嘁”了一声,退出去,就看见耗子发来的文字:光哥,你伤好没,好了就赶紧回来,咱这儿来了个妞,挺正点,就是有点儿矮,不过模样挺耐看的,适合你的口味。
许恺懒得打字,直接语音:“老子口味还没重到什么货都收,再逼逼,吃口大蒜熏死你。”
耗子龇牙咧嘴,赶紧闪了。
许恺勾着嘴角,漫不经心的笑笑,又点开图片看了一眼。
女孩扎着马尾,不长不短,她一手拎着塑料桶,一手握着拖把,这张照片应该是偷拍的。
背影似乎有些眼熟,越看越觉得熟。半天,许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安心在换衣服,何阿姨推门走了进来,吓了安心一跳,何阿姨笑着说:“别怕,那帮小子今天全部拉出去长跑去了,整个俱乐部没剩下几个人,今天应该可以提前下班。”
安心一边应着一边转身去拿工具,训练馆没人是最好的,上次打扫的时候,正赶上训练馆人多,那帮小子的眼睛就跟长她身上了似的。
安心知道,他们并没恶意,俱乐部一色全是男生,总算她来了,成了万绿丛中一点红,这帮小子自然会格外关注一些。安心不是那种天生娇气扭捏的人,她也同样毫不避讳的看他们训练,赶上有脸皮薄的男生,被她一看,脸都红了。
安心进了训练馆,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经过照片墙,安心又看见许恺风姿卓越的照片,他还真是上镜,每张照片都拍出不同的气质和魅力,让看到的人不禁再多看几眼。
安心慢悠悠的收拾着卫生,训练馆的器材是新换的,擦抹起来也不费事,有些器材她是第一次见,都不知道是用来训练什么的。比如,眼前这个,一根有弹性的长带,把头有个圆圈,带子连在固定的铁柱上,怎么看都看不出是用来干什么的。
击剑运动的训练还真是刚柔并济。
这时有人走进来,是那天领她参观的教练。他冲安心笑笑,觉得这丫头干活还得麻利。
安心正在好奇那根长带的用处,于是问教练:“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教练走过来,看了看,对安心说:“这是拉力带的一种,但作用却很大,可以锻炼腰力,腿力,最好的就是锻炼人的伸缩和弹性。”
安心拾起带子,看了看把头那个圆圈,问:“这是套在腰上吗?”
教练点点头,她的领悟力还是蛮强的。
安心似乎明白了这个带子该怎么用了,把带子套在腰上,训练者用力往前冲,带子的弹性可以延伸长度,但总有一股相反的力量在抗衡。
“这个有意思,像一个人拔河。”
教练瞅瞅安心,女孩子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这个也有危险的,用力不慎,很容易弹出去。”
“是吗?”
“前段时间,许恺就因为用力过大,甩了出去。”
安心心里一震,那几天他突然失踪,又受了伤,原来是回俱乐部了。
教练看安心发着呆,笑着说:“运动员受伤是常态,他们要是脱了衣服,非吓你个半死。”
安心回过神,许恺这小子,偷偷摸摸跑回来训练,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要重拾梦想,安心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如果他能重拾梦想,那他的形象在她心中立马又高大起来。
教练走了,安心发了一会儿呆。许恺这个人行事诡秘莫测,心思又很难琢磨,表面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她来俱乐部兼职,多半原因是为了他。
安心加快速度,赶紧把剩余的卫生打扫完毕,拎着拖把和水桶走出训练馆。
馆外,教练正和一个年纪稍微大点儿的男人说话,他们没有留意安心。
“上哪儿去找陪练?你这不是为难我吗?”男人一脸无可奈何。
“这小子越来越挑剔了,我拿他也没办法啊,”教练也摇着头。
“早知道,留下一两个,陪他玩好了,这临时抱佛脚,也要有脚抱才行啊!”
安心大概听出什么意思了,不就是找个陪练吗?她可以啊!
“教练,我可以吗?”安心走到教练面前,笑眯眯的说。
教练和男人都惊讶的看着她。
安心觉得自己完全能胜任,击剑她看过,进进退退,躲躲闪闪,只要有胆量,什么都是可以尝试的。
安心套上击剑服,整个人都觉得有些笨重了。教练告诉安心,俱乐部的装备还有待完善,以后有了资金,这些击剑服要被淘汰,会换一批更轻盈舒适的。
安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好笑,这套击剑服,完全不合身,穿在她身松松垮垮,晃晃荡荡,但也只能凑合着穿穿。
教练告诉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又简单教了她几个动作,作为陪练,挨刺是在所难免,但也要有激发对手进攻的热情,所以,陪练就是挨打和挑事儿的结合体。
安心跟着教练进了训练馆,馆内一侧,是新铺的剑道,至少四五条,每条剑道都有电子显示仪,和正规的ᴊsɢ比赛剑道几乎一模一样。
此时,一条剑道上,已经站着一位全副武装的剑手,他高高的立在那儿,不战都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安心藏在面具底下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剑手,她忽然就有了紧张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了一位真正的击剑手,正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敌人。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刺激,兴奋,紧张,胆怯,和观看击剑比赛时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教练给安心接好手线,检查了一番所有的插线是否连接,然后引导安心走上剑道。
一切就绪,对决一触即发。
安心现学现卖,却也有模有样,她的进攻挑起了对手迎击的欲望,一来一往,那个剑手的剑头又快又准的刺入安心的导电背心,电子仪器亮起灯来,刺入有效,得分。
安心全然懵逼,自己牢记教练的教导,尽量避开对方的剑条,却还是被他灵活多变的剑术晃花了眼。
几个回合下来,安心已经晕头转向了,只觉得浑身上下汗水直流。再看那位剑手,气息平稳,步伐稳健,愈战愈勇,安心骂自己简直自不量力,自讨苦吃。
安心实在是无力招架,她的双腿已经发软,她弓着腰,在那儿大口大口喘气,一边冲击剑手挥挥手,示意停战。
正在安心喘息之际,击剑手几步就跨到她面前,不说话,直接伸手扯她的面具。
安心一惊,面具“唰”的一下被人扯了下来,下一秒,安心瞪大了双眼,木楞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真的是你……”许恺绷着脸,连眼神都是冷冽的。
“怎么是你?”安心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给许恺做陪练。
教练蒙了,怎么,两人认识?
许恺瞥了一眼安心,什么都没说,一把扯掉手线插头,转身走下剑道。
安心楞了半天神,什么情况?他这牛脾气怎么乱发啊,她都累得跟孙子似的,她招谁惹谁了?
安心小倔脾气一上来,也不管手里拿的啥,往地下一摔,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我靠……”
安心换好衣服走出来,院子里一片寂静。教练人影都不见了,连那个可恶的许恺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要知道是给许恺做陪练,她非得拿剑狠狠刺他几下。现在好了,她刚才的狼狈不堪,力不从心,都是让他看了个彻底,而且他莫名其妙的发火,好像她做这个陪练就是大错特错了,简直不可理喻。
安心越想越觉得气愤,凭什么冲她发脾气,他们之间不过是比较熟的同学关系而已,和他的接触也是因为利益所致,他那么臭屁,狂拽,本小姐还不买他账呢!
安心倔强的扬起小脸,走人!
安心刚走几步,旁边的房子里就窜出一个人影,速度太快,安心一愣神的功夫,手臂就被人狠狠拽住了,用力一扯,她的整个身体就倾了过去。
安心惊慌失措,一头撞进那个人的怀里,立刻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扑鼻而来,紧接着就听见他说:“这么快就想走,我还没练够呢。”
是那个可恶的许恺。
安心推了他一下,迅速与他保持距离。
许恺稍微向后退了一步,就站定了脚步,眯着眼睛瞧着她。
永远一副傲慢轻狂的模样。
“教练给了你多少钱?”他一挑嘴角,傲慢的不可一世。
安心狠狠瞪了他一眼:“管得着吗?”
许恺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
他往她跟前迈了一步,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她被动的仰起脸,迎面对上他一双燃着火光的眼。
又来这一招,能不能换个方式,老套。
许恺从安心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不屑,这丫头越来越胆大了,敢这么瞧着自己。
“你很愿意出风头,被人偷拍都一脸享受。”他咬着牙说,声调都有些哑。
安心不明所以,瞪着眼,有些蒙。
“无聊,不知道你说什么。”安心想甩开他的手,奈何他一根手指就能钳制她。
许恺一只手去拿手机,找到那张耗子发给他的图片,举到她面前给她看。
安心看了一眼,不就是一张她的背影照片吗,别人想拍就拍喽,难不成还想收版权费?
安心移开目光,撇撇嘴,说:“下次让他们拍个正面照。”
许恺脸色忽地沉下来,手上用力,再度挑高她的下巴:“你敢?”
下巴有些疼,安心用力扯开他的手,揉着下巴,怒视他:“你买断了我的肖像权吗?给钱……”
“你……”许恺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安心瞥了他一眼,心里自是有些得意,他那么在意她被偷拍,除非他有私心。
安心见许恺哑口无言,一种战胜他的喜悦涌上心头,她故意咧嘴一笑,生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
安心要走,刚转身,手臂上又是一紧,他再次强行拉住她。
安心一怔,看向他,他眼里的火光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软,令安心的心为之一动。
“俱乐部的兼职你不要做了。”语气里明显带着命令的口吻。
安心不喜欢这口吻,他又不是她什么人,管的也忒多了吧:“干嘛不做,我跟钱可没有仇。!”
许恺耐着性子,抿着嘴,半天说了一句:“做我的助理吧,我付你双倍酬劳。”
“助理?”安心差点笑出来“又不是什么大牌明星,你通告很多吗?”
许恺知道他被取笑了,但为了争取到她的同意,他不在乎丢脸一回:“我训练时,需要有人帮我打理一些琐事,这个活,非你莫属。”
“嘁!”安心一扬手“你都放弃击剑了,乖乖去读书吧。”
许恺咬紧牙齿,这丫头句句戳他痛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打算参加明年的全运会。”他说话时,脸颊抽搐了一下。
安心一时愣住了,他终于又选择了回归剑道,虽然决定的有些仓促,可她深知,这是他一直未曾放下的一块心病。
“你确定?”
他点头。
“就算你爸反对,你也坚持?”
他再点头。
“不是心血来潮?”
他点头,意识到不对,马上摇头。
安心“噗嗤”笑出了声:“你早就有这个决定了。”
“是的。”他再度点头“我想证明自己是个优秀的击剑手。”
“以前,我觉得比赛只是拿奖杯,争名次,从来没有想过奖杯背后,我付出的是时间和热诚,人的一生,有几个五年,匆匆一过,奖杯不过是奖杯,可我心里的缺憾却是再也无法弥补的。”
安心仰着小脸听着,动容之处,她的眼里有些湿润。
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考虑的清清楚楚,在他散漫,随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正经八百成熟的心。
“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击剑手最好的运动生命期,就那么两三年,错过了,就再也拿不起那把剑了。”许恺眼眸深邃而幽远,那里有一条通往巅峰的路径,他试探的走过,却领略不到沿途的风景。
“我答应你。”安心不想再考虑。
“我要求很高,也很严苛。”他得到她的应许,脸上散发着明亮的光彩。
“看在双倍酬劳的份上,我可以忍受你的凶残。”安心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笑的璀璨明艳。
“我除了凶残,还很变态,你最好有这个心理准备。”许恺坏坏的一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那就试试喽,我口味也不轻呢……”
两人对视几秒,各自笑的有些难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