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看着她的眼睛。他可以承受九阴蛊,承受矅京权贵们的蔑视羞辱,他以为世上再无任何可以击败他的东西,直到明珠疏离的目光直挺挺地刺进来。李鹤忍着不适:“没有。”明珠不解:“那为什么还不走?” “搓衣板。” 兰若吓了一跳,越发不知所措起来:“奴婢知道,就是……”她声音越来越小,特别不敢问:“殿下是要洗衣服吗?” 这种事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呀? 李鹤冷冷白她一眼:“她怎么将你养的话
“搓衣板。”
兰若吓了一跳,越发不知所措起来:“奴婢知道,就是……”她声音越来越小,特别不敢问:“殿下是要洗衣服吗?”
这种事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呀?
李鹤冷冷白她一眼:“她怎么将你养的话如此多。”
兰若是明珠亲自挑选的婢女。
明珠跟李鹤回矅京的第一天,李鹤便叫人找几个婢女带到明珠跟前。
说是找的,其实都是其他宫里不要的。
李鹤那时无权无势,出去把明珠接回来都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
更没有余力为她找好的婢女。
明珠却很开心,稚嫩的脸庞充斥无辜。
她分明是个杀人的刽子手,在李鹤跟前,却变成了小女孩。
她问李鹤:“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李鹤回了宫便涌不出好心情,神情恹恹,对她也没几分好脸色:“只能挑一个。”
明珠:“那剩下的呢?”
华柳道:“其他的就被打发出去,随意去哪,不归我们管。”
明珠小脸变得怅然若失,低垂眼帘,静默许久。
李鹤发觉,把她叫过来,没好气的问:“怎么了。”
“我若选一个,其他人便不能留在府里。”
李鹤不明白:“他们留不留府里,与你有什么关系。”
“留下来,便能领钱,有了钱,可以生活。”
“这些都与你没关系。”李鹤越发不耐烦,把她推到几个婢女跟前:“只要选一个,这件事,很难吗?”
他脾气很差,明珠却没有多计较。
她最后选中兰若,李鹤没有问为什么,手一挥便让管家把其他人赶出去了。
时隔多年,李鹤忽然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里面,明珠偏偏选中兰若。
兰若一怔,以为自己犯了事,委屈地说:“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殿下息怒,奴婢愿意改,只要让奴婢跟在夫人身边,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她跪下来,卑微低贱。
李鹤低头,冷冷道:“回答本殿。”
“因为当年那些人里,奴婢年纪最小。”
兰若那年才几岁,流浪街头,听到有人收婢女,她都不知道什么是婢女,就知道,做了婢女可以吃饱饭,不用和那些乞丐们抢地盘,她便兴冲冲地来了。
李鹤驻足良久,半晌,把她打发走。
“退下吧。”
……
明珠听到外面的动静,却没有起身。
她不想面对李鹤。
可要是再过一会,李鹤还是为难兰若,她就是再难受也得爬起来,保不住她的孩子,兰若她总要保着。
好在,没有持续太久。
她也便不必起身应付。
门开了,李鹤走了进来。
明珠装作熟睡,侧身在榻,背对着他。
明珠武功如何,耳力如何,李鹤十分清楚,他知道,凭方才他与兰若的对话,明珠一定听到了。
他轻手轻脚走了过来,刻意放缓脚步。
“本殿听闻你最近胃口不好,以前你不是最想出去看看,本殿陪你走走,可好?”
明珠不语。
他静静等半晌,耐心道:“你想去哪,本殿许你。不过这个地方至多还能待三日,三日后必须离开,否则李延找上我们,到时,便不好走了。”
矅京已经传出动静。
李鹤让人伪装成他,在矅京现身,暂时糊弄怀疑的人。
好在他平时扮猪吃老虎的功夫深,在他们心里留下的印象根深蒂固,他们只是微微怀疑,很快便被打消疑虑。
明珠还是不回话,李鹤沉下声来。
“明珠,本殿知道你没睡。”
明珠睁开眼睛,撑住胳膊坐起身:“殿下想回,现在便可以回去,是有什么事还没完成吗?”
李鹤看着她的眼睛。
他可以承受九阴蛊,承受矅京权贵们的蔑视羞辱,他以为世上再无任何可以击败他的东西,直到明珠疏离的目光直挺挺地刺进来。
李鹤忍着不适:“没有。”
明珠不解:“那为什么还不走?”
李鹤没有解释。
他想起县令说的话。
——女子大多一样,生气时便说好听的哄,一定要挑最动听的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李鹤只在人前虚伪地说过,要他私下说,他却仿佛失语般,不知从何开始。
——若还是不行,便得跪跪搓衣板了。
李鹤回头看了眼他带进来的东西,一块方形木板,上面均匀地刻着棱角。
跪着,定是不小的折磨。
“殿下?”明珠提醒,李鹤回神,轻轻握住明珠的手:“本殿……”
明珠凝视他。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期许,疑惑,平淡的好似一滩不被波动的湖水。
李鹤说也行,不说也罢,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你有没有想做的事,什么都好,本殿陪你。”
“殿下为什么执着于此?”明珠道:“我没有什么想做的。”
她心底默默地说,我想要的,你也无法给我。
明珠只想见孩子。
李鹤:“本殿……本殿九阴蛊发作之时,常常控制不住自己,那日不是存心伤你。”
“我知道。”
“你去执行任务,本殿应当在你身边多安排几个暗卫,是我没注意到你脸色差,没有第一时间赶去你身边守护,亦是本殿疏忽。”
明珠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我没有怪你。”
怪过,那都是以前了。
短短几日,她从死门关走回来,被李鹤伤透了心,她便学会如何不对一个人抱有期待。
李鹤喉头吞咽,还想接着说下去,却是艰难无比。
半晌,他闭眼,重重叹息:“本殿不好,向你赔罪。”
明珠错愕。
“是本殿没有保护好你。做错许多,事事皆错。”
这是李鹤能做到的,最低三下四的话语,像县令那般,我错了,什么都做错了,他说不出口。
“……殿下无错。”明珠心底微漾,她生生压下去:“殿下成就自己事业,无论舍弃哪颗棋子,于殿下有益,便是对的。”
李鹤再次深吸口气。
“你转过去。”
明珠不明就里,却不愿与他争辩,乖乖背过身去。
她便听到后面一阵声响,有些清脆,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明珠诧异之际,又是一道闷哼。
李鹤不成想此物如此厉害,双膝碰上棱角,疼的险些出声。
他紧蹙眉,生生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