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蕊、半夏等人看着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的月绫,神色间都透着疑虑和戒备。要是换了自己,估计也会是一样的反应吧。月绫在心里苦笑。她垂头侍立着,让自己的样子显得尽可能的恭敬。 洗干净的两个孩子,被稳婆包在细布包被里,巴掌大的小脸皱皱的,让人看着就心里一软。 “四奶奶太累了,已经睡下了。”丫鬟在门口满脸歉意地向众人行礼说道。 孙氏看了大太太一眼,笑道:“昀儿媳妇定是累坏了,我们
洗干净的两个孩子,被稳婆包在细布包被里,巴掌大的小脸皱皱的,让人看着就心里一软。
“四奶奶太累了,已经睡下了。”丫鬟在门口满脸歉意地向众人行礼说道。
孙氏看了大太太一眼,笑道:“昀儿媳妇定是累坏了,我们洗三时再来看她。大嫂今日也劳累了,该好好歇歇,我们就先回去了,大嫂请留步。”
大太太正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闻言便笑道:“孩子不能吹风,三弟妹恕我失礼了。”说着就朝常大奶奶使个眼色。
常大奶奶只得起身赔笑相送。
常晞就看了常昭一眼,见她朝自己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因不知常四奶奶会生产到何时,常晞离开家之前就派了人去跟先生请假。下午闲来无事,她吃了碗酥酪,便又拿出了那副鞋样子绣了起来。
一幅简单的勾云纹图样,终于绣了个七七八八,常晞长长的透了一口气。
“小姐辛苦了!”余妈妈笑眯眯地端了碗热茶给她,又拿过绣品来细看了半晌。
“针脚又平整了些,您瞧!”她十分高兴地指给常晞看。
常晞看了半天,不由得泄气。
比起她见过的其他人的绣品,她这副勉强算是可堪入目,看来自己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在五月的骄阳下,那个被孙氏指给常晞的丫鬟月绫已带了包袱和铺盖,等在屋檐下。
常晞忙吩咐让她进来。
峨蕊、半夏等人看着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的月绫,神色间都透着疑虑和戒备。
要是换了自己,估计也会是一样的反应吧。
月绫在心里苦笑。
她垂头侍立着,让自己的样子显得尽可能的恭敬。
常晞笑道:“以后我这里就要辛苦月绫姐姐了。半夏先领着姐姐下去歇歇吧,有什么事也不急在一时。”说着便端了茶。
月绫不由得一怔。
这就完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边半夏已走了上来,十分亲热地挽了她的手。
“小姐一早回来便吩咐我们赶紧打扫出一间新屋,好给姐姐独住,姐姐快跟我去看看,可还合心意,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尽管告诉我。”
“妹妹快别这样说!”月绫忙道:“我一个下人,怎么当得起?我刚来这里,有许多不懂的。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妹妹。”
“姐姐太客气了。我们才是······”
看着两人下去,常晞便吩咐峨蕊:“把这两年我屋里的账目拿来,誊一份给她看。”
“小姐······”峨蕊十分的不情愿。
常晞笑着摆了摆手:“你按我的话去做吧!”
晚间天气闷热,余妈妈拿了把白娟绣花鸟的竹团扇为她扇风,半夏走进来回道:“月绫那边已经安顿好了。”
“她可提了什么要求?”常晞懒洋洋地问道。
半夏道:“没有。她向我问了小姐平时的作息,都喜欢些什么,还有咱们屋里丫鬟们的分工。我想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好打听,就没有瞒她。”
常晞点头以示赞许。
“她说她是灵璧县人,十岁时孙家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她,她先是跟了孙太太几年,后来孙太太归西,她又跟了如今的太太两年,如今又跟着太太来了咱们府上。”
半夏又走近一步,低声道:“我也试着向她问了太太的习惯和喜好,她说太太在娘家时,十分得长辈的喜欢,所以吃的穿的都很精细,太太喜欢新样的衣饰,有不少是缕金和缂丝的,还做过几条西洋滚边的雪线裙。”
孙家会这么有钱?常晞持怀疑态度。
这些料子,她手里也不是没有。可一来常子卫官位不高,穿这些未免打眼;二来自己身量未定,衣服穿穿就小了,有些浪费,所以一直收着没做过,这次姑母回去,她还私下送了几匹的。
现在要拿去孝敬孙氏?
常晞想想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她又想起了姑母临别时劝她的话······
“我记得之前四哥回京时,送了我们每人两卷西洋滚边布,去把那水浪纹的找出来吧。”
余妈妈忙答应着去了。
反正自己不喜欢西洋料子······常晞自我安慰的想着。
说起来,孙氏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她都不陌生。
前世她出阁时,被指给常昭的素锦和指给常晗的菱花都成了孙氏身边的大丫鬟,对她忠心耿耿。
而月绫······常晞记得她只做到了二等丫鬟,就被放出去了。
前世孙氏也给自己强塞了个丫鬟,但并不是月绫,这几日她留心看着,却并没有找到那个丫鬟。
难道没有带来?
想来是今世孙氏嫁过来的晚了些,前世那几个年纪大的丫鬟都嫁出去了,这才由月绫她们补上了缺,又添了几个更小的补了月绫她们的缺。所以那些小丫鬟,常晞几乎都不认识。
改变的越多,很多事情跟前世的差异就会越大。
要是再过个十年八年,自己前世的记忆是不是就都用不上了?
常晞有些无奈。
第二天请安时,几人在门口正碰上了来请安的杨姨娘。
她的气色好了些,但人瘦的厉害。跟众姐妹打了招呼后,她没有多看常晴一眼,直接就走开了。
常晞怕常晴心里不好受,忙拉了她进屋去了。
进去时,正听见孙氏跟她贴身服侍的胡妈妈说着话:“这几处你要多去问问,但别声张······”
见她们来了,二人忙打住话头,孙氏等她们行了礼,便叫她姐妹几人坐在下首的绣墩上。
“昨晚睡得可还好?”孙氏笑问。
在自己家里,有什么睡不好的?
几人纷纷答应着睡得很好之类的废话。
只有常晗有些心虚地道:“我昨日有些没睡好······”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您把身边的四个丫鬟都赏了我们,我又是高兴,又是担心······怕菱花姐姐在我那里受委屈,又怕您身边会少了人服侍,所以······”她面露不安。
孙氏闻言,十分动容的样子,忙招了她到身边坐下,一边仔细打量她的脸色,一边嗔怪她:“你这孩子,心也太实了,既然给了你,你便放心使唤她就是了,又担心我作什么?”见她白皙的面庞上毫无熬夜的印迹,只是眼睛微红,这才放了心。
常晗便红着脸低下头去。
吃毕早饭,众人又说了些闲话,气氛倒也平和。孙氏又赏了她们每人一对耳坠,叫她们退下了。
刚一回屋,常晗便将那副小小的丁香花耳坠丢进最底层的妆奁里。
韩妈妈看着欲言又止。
“妈妈放心!”常晗自己坐在妆台前,一边对着镜子抿了抿鬓角的头发,一边道:“我知道轻重,不会得罪她的。”
韩妈妈忙倒了杯热茶给她:“小姐一向有分寸,是老奴太多心了。”
常晗低了会儿头,轻声道:“其实妈妈用不着太过担心,她是不会亏待我的。”
“太太与小姐十分投缘,这是当然的。”韩妈妈点头道。
常晗冷笑一声:“投缘?那倒也未必见得。”
韩妈妈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常晗接着道:“如今姐姐的婚事已经定了,哥哥又是娃娃亲,等女家那头孝期一过,就该议婚了。她头一桩能做主的,就是我的事······只要她还在乎她的贤名,就不敢不慎重。否则岂不是叫人非议,说她苛待先太太留下的儿女?”
韩妈妈这才明白过来。
“小姐说的很是!”她忍不住喜上眉梢。
常晗也笑了,道:“话虽如此,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你去打听打听,看太太喜欢什么花样,我要亲自做两条裙子。”
韩妈妈忙应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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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房两个孩子的洗三,大老爷亲自给起了名字,男孩叫“铄”,女孩叫“琦”。大家就按着名字,“铄哥儿”、“琦姐儿”的叫了起来。
转眼到了端午,常家两房齐聚在嘉禧楼的雅间,几桌宴席已收拾停当。
小辈们见了礼,大太太、孙氏各赏了夏扇、香袋之类的节礼,众人吃着粽子,窗外碧空万顷,绿柳垂丝,水动清波,让人看着就心神爽快。
常四奶奶坐月子没有来。
“铄哥儿和琦姐儿身子弱,大夫说不能吹风,就留在了家里。”常大太太笑道:“改日你们去看看,那孩子,现在一天一个样儿,老爷和我都稀罕的不得了!”
孙氏笑着应了下来。
谁知常子敬突然插口道:“昀儿媳妇身子也不大好,你想着多拿些好药给她送去。”
“看老爷说的!”常大太太忙道:“这个我早想着了,已配了上好的党参阿胶,今儿就叫人给她送去。”
常子敬想了想,道:“之前建时送来的上品燕窝,你也拿些去给昀儿媳妇吧。”
常大太太笑容微微一滞,又忙道:“老爷放心,我昨儿已叫人去拿了,想是放的深了,一时没找到,等忙过了节再找也不迟!”
常子敬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常昭几人相视一笑。
是她们故意叫人拟了一份用药十分丰富的方子,这方子又“一不小心”出现在了大伯父跟前,这才有了刚才大伯父对大太太的一番叮嘱。
加上四哥的护持,想来四嫂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
坐在大太太旁边的孙氏温声细语地问起孩子多重了、满月礼预备怎么办之类的家常话,把这个话题岔了开去。
常子卫看向孙氏的目光更添了些满意。
常晞看着就心中一突。
算起来,孙氏就快有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