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书生瞪大了双眸,杀人,那都是得到了晏二爷首肯的。水雾太大,他蹒跚几步又被人踢下水,压根就看不清楚到底是何人的脚,池子中的水越来越烫,涂书生只好退到了牌桌上。只听池边有人说道:“二爷的牌乱了,将这以下犯上的罪人,烹——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池水已经沸腾,夹杂着血腥味让人更加害怕。涂书生求饶:“求求你们让我上去吧!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诸位的恩情!”他不能死,他妹妹还等着他金
男人摘下红冠,眉间那一抹裂纹朱砂倏尔骇人得紧,接过婢女颤着手递过来的手帕,随意擦了两下。
温泉池水里一点点晕开一圈圈殷红,婢女脚下一软跪在池水中。
“慌什么?”男人漠然将手帕扔在婢女的额角上。
婢女的求饶声此起彼伏。
“二爷,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二爷,您就饶了我这回吧,我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母……”婢女紧紧抓住了晏遂的薄袍。
晏遂轻轻又随意地抽脚,婢女低着头喘了口气,以为终于得救了。
“这水,脏了,再脏也是脏,换一池。”
不多时,绝望放大了惨白,殷红更深一分。
“爷,府里来人了,说是林家有人过来闹事了。”
男人起身,两桶热水往他身上泼了,紧接着,他张开双手,下人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为他束衣。
“涂兄还不走?”男人冷不丁扫了一眼角落里的书生,书生缩着脑袋,面容惨白,惊得说不出来话。
书生明白,这些世家子弟纵然行径不端,官府也拿捏他们不得,死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下人,埋了就是。
他来这里,无非通个后门,倘若此路行不通,也不该为此丢了性命。
“我,这就走,这就走……”涂书生刚立身,又软趴趴地倒伏在牌桌上,弄乱了一张牌,他连忙放好,小心翼翼地抬眸看晏遂的反应。
他没说话,那应该是不生气。
听闻晏二爷最喜牌九,他仗着新有些名气,以诗作为投名状,见到了晏二爷,说由自己会些牌九,想像晏遂请教一二。
在座的还有两位世家公子,一位嫌血腥,离座了,一位就在一旁看戏,仿佛他就是任由世家公子们拿捏的泄物。
不巧的是,涂书生再一次起身正好赶上了换池水。
换池水,就是将人池水中的人全部清理,至于这些池水会通往何处,谁也不知道。涂书生还不明白自己面临着什么,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涂书生正想走出池子,池上的人一脚把他踹进去。
“你们干什么?晏二爷还在这里!”
晏遂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慢慢玩。”晏遂轻飘飘留下这句话。
涂书生瞪大了双眸,杀人,那都是得到了晏二爷首肯的。
水雾太大,他蹒跚几步又被人踢下水,压根就看不清楚到底是何人的脚,池子中的水越来越烫,涂书生只好退到了牌桌上。
只听池边有人说道:“二爷的牌乱了,将这以下犯上的罪人,烹——了。”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池水已经沸腾,夹杂着血腥味让人更加害怕。
涂书生求饶:“求求你们让我上去吧!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诸位的恩情!”
他不能死,他妹妹还等着他金榜题名,好有依仗脱离那苦海婆家!
不管了,拼了!
“别让他上来!”
双脚已经渐生麻木,每抬一次腿如同拖拽着滚烫的铁块,寸步难行。涂书生紧咬牙,血液一点一点地凝固,似是一瞬间将他打入寒渊。
可是,他还想动,还想活着!
一棍又一棍地朝他打过来,逼迫他下去,白齿噙满了鲜血,他光着身子拼了命往上跑,还真让他拼出了一条路。
肿破的小腿经不住再三奔走,但只有跑才能有一条生路。
“愣着干什么?抓住他!二爷怪罪下来,下一个进池子的人就是你们!”
糜肿的双腿,哪里能跑到多远,只是漫无目的地跑着。
世家多薄凉,那条路是世家路,即便是死,也要血溅世家,能恶心一番也是好的。
就要到翡翠街了,最终他体力不支,入嵌眼帘的是那一抹华霞。
若是他妹妹也能穿上一身华霞,该有多好。
“拖下去,别脏了街道。”
有血腥味!
黎茯苓神色一动,一个旋身加鞭腿就将两名打手打趴下,后面的打手想要偷袭,她一个后肘击将人击倒在地,剩余的五名打手想要齐齐冲上来,黎茯苓掏出峨眉刺,一个飞身将两人的经脉挑断,并抽离过头。
一名打手起身,剩下的三个人眼看着不是对手,四人对视了一眼后桃之夭夭。
“茯苓姐,发生了什么事?”
地上的人奄奄一息,这时一枚飞针刺中了涂书生的侧颈,人闷哼一声便没了声息。
黎茯苓探息,摇了摇头,人已经没了生息。
小腿糜烂,半生半熟,像是被沸水烫了一遍又一遍,筋骨泛白,异常残忍。就算是没有那一根毒针,这书生也撑不了多久。
寻常人能跑出来已经需要非常强大的意志力了,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
“小姐,方才那些打手似乎不是普通人,他们身上没有武器。”
没有武器,还追了人那么长时间。
地上四名打手闻言立马咬舌欲自尽,黎茯苓身为杀手中的翘楚怎么会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她眼疾手快地卸下了他们的下巴。
“绑了,送官府。”
林醉君脱下华霞外袍遮住了男人大半个身子。若非受到迫害,男人怎么会光着身子跑出来呢?
这一身华霞,护住了他最后的颜面。
刚开始,四个打手还不愿意配合,黎茯苓将他们的双腿打断,顺过一家匾额上的红布,将人绑了起来,尸体就绑在他们的脑门上,一起拖走。
四个打手自然是叫苦连连,可黎茯苓一瞪眼过来,他们怕自己的双手也会保不住,还不如方才自尽了呢。不过自尽也没有成功。
衙门离翡翠街不算太远,就这样拖了两刻钟,将人送到了衙门。
黎茯苓累得气喘吁吁,林醉君拿起鼓槌,面色沉峻,眸中含有一丝丝坚毅。
她不发一言,一下又一下地击鼓。
县衙门开了,今日不是休沐日,县衙却关门了。
“林庄主,我们家大人说了,今日大咎,无论是什么事,不宜升堂。”铁锤为难地说道。
大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间让县衙关了门。
“民有冤,官不顾,是何方道理?”
“李大人,您不是说请我当犯罪相师吗?位同师爷,如今的师爷是高县丞任职,您一言既出,可还算得数?”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林姑娘,您莫要为难我家大人了……”哪怕中意林姑娘作为主母,可他的tຊ心还是向着大人。
“大人今日在长宁街上的许诺,算不得数了?既然算不得数,民有冤,状告到帝王面前,也是应当。”
华京世家,林家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家,又怎么没有权势在手呢。
“把人,带进来。”
李捷最终还是松口了。
男人面冠楚玉,身姿颀长,容有冷睿之色,身上的官服尚未褪下,只是摘了乌纱帽。
“请,仵作验尸,将这四人关入大牢,禁止任何人探望。”
不多时,何仵作匆匆赶来,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是晏家公子再是一个被半烹了的人。
身为仵作,可真是不容易。
死因很是明显,这人是被烹死的。
“大人,此人先是被烹过,再是奔跑时失血,已经是摧枯拉朽之态,最后那一根毒针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此人是谁?”李捷的目光看向了林醉君。
林醉君上前一步,字字句句有力地说道:“此人被打手追到了翡翠街,打手当着民女的面,杀了他。”
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有人公然行凶。
高令冲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大人,这是公然藐视您的权威,无视您的存在,亵渎了咱们县衙正大光明的牌匾!”
高令冲伸手指了指牌匾,声情并茂地说道。
“一边去。”李捷拨开了高令冲的面门。
这个高令冲,怎么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
“大人,我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啊!”
高令冲这次倒是没有说错,凶手既然出现在翡翠街,那么应该和世家脱不了什么干系。
只是世家势力庞杂,一时半会也动不了。
“高大人,魏大人的折子应该还没有批完,你去帮帮他。”李捷的嫌弃明目可知。
他转头看向了林醉君:“可还有其他线索?”
“有四个打手跑了,死者光着身子跑出来,想来那地方应该和澡堂有关。”
澡堂?
“去,把高令冲叫过来。”李捷吩咐铁蛋道。
这会儿怎么又把高大人叫过来了?
不嫌弃高大人聒噪了?
“是。”
不到半刻钟,高令冲又回来了。
“大人可是有事要问?”
无事的话,李大人怎么会叫他过来?
“俸禄的事,明日儿发放。”
一句话,让整个县衙重整了精神。
“翡翠街附近的澡堂有哪些?”
高令冲思索了一下,并没有立即说,而是道:“大人,借一步说话。”
浮云重重,轻寒迫人裹紧了身子。
林醉君穿了两件,倒不觉得寒人,周围的看客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这鬼天气可真是会折磨人。
“大人,翡翠街那可是世家居住之所,世家一脉蒂固已久,哪怕是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咱们县衙一百五十多号人口,恐……”
“有事,本官担着。”这还是他头一次担事。
皇帝舅舅总说,他的肩膀不够宽厚,挑不起多大的担子,这辈子负责好好活着,便是最大的福分。
有了李捷这句话,高令冲心下也有些底气。
“咱们江阳,原是不设澡堂,是那晏家的二爷晏遂,三年前从北塔回来,就开了几家澡堂,原也是没人去的,后来那些个世家公子和富商们总爱光顾。”
高令冲搓了搓手:“老县令在时,带我去过一次,那里的姑娘比勾栏里的姑娘还要……”
“住口!”
李捷偏头看了一眼林醉君,这要是叫林醉君听见了,指不是在心中如何编排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