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把云欢送到家门口时已经是深夜。
他看着云欢抬脚进了屋,这才发动车子继续送苏晴回去。
玄关的感应灯随着云欢的脚步亮起,冷白的光线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她弯腰脱了鞋,慢慢悠悠往客厅走。
云欢喝了点酒,没有往日那么清醒。
走到拐角沙发处的时候,拖鞋踢到纸箱,她猛地踉跄了一下。蓝莓酸奶的玻璃瓶在箱子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云欢眨了眨眼,想起了岑砚走之前,特意嘱咐她记得收门口的快递。
她今天这才看到,快递的收件人写的是她的名字。
她听话地拿了进去,却只是让它安静地躺在那里。
倒不是只有这个快递是这样,这几天云欢根本就没在家里做过饭,她天天都要上班,来得及就去公司附近早餐店买,来不及就点外卖。
岑砚不在家,这里只是一个她用来避雨和睡觉的地方,她很难分出心思去留意。
手机适时地发出震动,她看了一眼,是岑砚发来的消息:【怎么回来这么晚。】
云欢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岑砚就抓着她的手录了指纹,她现在的开门记录岑砚都收得到。
她舔了舔唇,怕他觉得自己言而无信,一时间没有回复。
云欢慢慢蹲下身,拆开胶带的瞬间,熟悉的蓝白色包装刺入眼底。
和高中时岑砚每天塞进她课桌抽屉的一模一样。
那会儿她总因为熬夜打工低血糖,岑砚便雷打不tຊ动地给她带酸奶,瓶身上用马克笔写上刚劲有力的“云啾”。
她突然想起一个被她遗忘的细节。
她起身,缓缓向冰箱走去,像是即将揭开某个真相。
冰箱贴下的便签被水渍晕开一角,【每日一瓶】的几个字终于被她看懂。
云欢几乎能想象到,深夜时岑砚坐在书房,拿起钢笔认真书写的模样。
他一向字迹凌厉如刀锋,唯独在写与她相关的东西时,笔尖会不自觉地放软。
继岑砚出差之后,云欢第一次打开冰箱——保鲜层整排都放着椰汁牛奶,蓝色易拉罐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釉光,每个拉环都体贴地撬开了点角度。
冷冻层的速食粥码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
云欢抽出一袋南瓜小米粥,保鲜袋上除了日期还画着个简笔太阳,旁边标注:【加半勺糖。】
上周她淋雨感冒后,岑砚连着做了五天的小米粥。
粥熬得稀烂,锅底还粘着焦黑的米粒,他却理直气壮:
“越烂越好,我这是遵医嘱”。
指尖触到最底层的便利贴时,云欢的呼吸停滞了。
纸片上,是成年时期的岑砚用铅笔写着:
【防止你打不开,我这次买的都是翻盖的。】
龙飞凤舞的字迹力透纸背,云欢捏着便利贴的指尖发烫。
巷口处孙楠低沉的话语声忽然间在耳边回响起:
“那是岑砚。
放在心尖上喜欢的女孩子。
平日里他自己都不敢多染指半分。”
云欢的指尖突然有些颤抖,一个强烈的念头涌上心间,她现在很想和岑砚打电话。
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酒意混着酸涩冲上眼眶。
而她,也这么做了。
借着醉意,云欢蜷在沙发上拨通电话。
手机里响起“嘟嘟”的电子音,电话铃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通。
岑砚似乎是还在外面,他的声线低沉,带了点磁性,嘈杂的风声裹着他的嗓音,此时却显得格外清晰:
“云啾,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岑砚......”
云啾抱着膝盖,眼眶有些发红,声音极轻,“晴晴她们今天陪我去“清浔”过生日了。”
“……嗯。”
岑砚听出她的情绪不对,很耐心地应下来。
他声音裹在嘈杂里,眼底有些血丝,带着点哄着她的语气:
“那你玩得开心吗?”
“开心....”,即使知道他看不到,云欢还是点点头,“只是如果你在就更好了。”
“......”
电话那头显然没意识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云欢清淡的嗓音还在继续。
“岑砚”,云欢突然把手机拿在面前,睫毛上沾着酒气,“那天晚上在‘雾巷’,我不小心听到你和孙楠说的话了......”
岑砚喉结滚了滚:
“说了什么?”
云欢学着岑砚说话的调调,把话复述给他听:
“你说,‘现在呢,正好有个姑娘在追我,天天变着法儿地引起我的注意。’”
岑砚:“......”
“所以......岑砚……”
她手上早已无意识地攥紧那张便利贴,嗓音也颤得不成样子,“我想提前问一下。”
云欢的声音通过听筒振荡到岑砚那头,语气有些不真切:
“我如果想追你的话,还能追得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