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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渡接过红绸,盖头蒙面,她只能看清脚下的路,手里的红绸给她指引着方向。
  少年体贴周渡视线受阻,走得很慢,嘴里还不时提醒道:“嫂嫂抬脚,有门槛。”
  “嫂嫂,跨火盆了,小心火星。”
  他似乎已经过了尴尬的变声期,声音润泽温和,带着少年郎独有的清朗昂扬,并不似成年男子那样低沉有磁性。
  “一拜天地!”礼官喜气洋洋地喊道。
  “二拜高堂!”周渡注意到,顾宴川每次跪拜都比她要更低一些,她的余光甚至能从盖头下面看见他的侧脸。
  是个白皙俊俏的年轻人。
  “夫妻对拜!”
  周渡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在此之前她做梦也没想到小叔子会代夫君跟她拜堂成亲。
  她不禁有些发愁,虽然她不在乎顾宴山喜欢谁,可是顾宴山这样不给她脸面、不给周家脸面,实在是不识大体了些,她必须得给他一个教训。
  “礼成,送入洞房!”
  顾宴川拿起喜称揭开了周渡的盖头,一张清冷绝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凤冠霞帔,彩绣辉煌都不能夺去她半点光辉。
  “麻烦小叔了,出去吃席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周渡勾起一抹浅笑,态度温和有礼。
  顾宴川回过神,眸子颤了颤,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竟然对着自己嫂嫂的脸看了那么久,真是罪过。
  “嫂嫂辛苦了,有什么事直接就吩咐下人来做。”顾宴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哪里又需要他来提醒?
  而且,自己只是一个庶子,在这府里也做不了任何主。
  周渡点点头:“多谢小叔。”
  喜床上,顾宴山脸色苍白地昏睡着,他被换上了一身红色喜袍,躺在那里就跟个礼物似的。
  周渡让侍女将她头上的珠翠等重物都取了下来,又去换了一身舒适的衣物,她掀开床铺,下面铺满了红枣、桂圆、莲子、花生,她刚才坐在上面都觉得咯得慌。
  顾宴山就这么被放在床上,想来肯定是不舒服的。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
  “莲青,莲红。”
  “小姐。”莲青和莲红都是从小就伺候周渡的,周渡出嫁,她们俩就是周渡的陪嫁丫鬟。
  莲青:“小姐是不是饿了?我刚才去院里的小厨房看了,吩咐他们备了些小姐爱吃的简餐。”
  莲青长得清新俏丽,做事细心稳重,周渡一向很放心她来做事。
  周渡点了点头,她确实有些饿了:“既然我已经嫁进来了,你们也该改口叫世子夫人了。”
  总不能让旁人揪出她身边人的错处来。
  一旁的莲红环视新房一圈,看见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顾宴山。
  心中愤恨:不中用的男人,小姐嫁给他真是委屈了!
  莲红:“世子夫人,世子是病人,需要人照顾,您金尊玉贵地长大,哪会照顾人?不如让人把他搬去软榻上,这样你们都能好好休息。”
  软榻狭窄,当然比不得高床软枕舒服,人在软榻上睡一晚,第二天起来肯定会腰酸背痛。
  周渡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莲红想得周到。”
  莲红古灵精怪,鬼点子多,总能让人吃哑巴亏。
  顾宴山还想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做梦!
  周渡吃了一小碗青菜鸡丝汤面,用了两块豌豆黄,最后喝了杯红豆薏米水安神,从早上起就一直作怪的五脏庙才舒服安稳了下来。
  成亲真是遭罪。
  “嘶……”
  就在周渡已经吃饱喝足准备唤人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时,软榻上的人竟然悠悠转醒。
  周渡也不急着去沐浴了,好以整暇地看着顾宴山,看看他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就是周氏?”
  周渡此时已经去掉了身上所有的装饰,长发只用一根发带束成一把,穿着绣莲花纹的宽松青色里衣,极清极雅,与红通通、喜艳艳的婚房格格不入。
  活像是一副丹青仕女图。
  看清周渡容貌的瞬间,顾宴山一瞬间失神,眼里闪过惊艳,不过很快他脑海里就浮现出宋青青的样子。
  周氏再好,也永远比不上青青在他心中的地位。
  “是,我是周渡。”
  周渡点了点头,第一次跟便宜夫君打了个招呼。
  “我旧伤复发无法迎亲,你是怎么完成婚仪的?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非要嫁进来?”
  顾宴山语气里带着厌恶,一副很看不上周渡的样子。
  若是一般人,定要为夫君的憎恶黯然神伤了。
  周渡却忍俊不禁地“呵呵”笑了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猴戏似的。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以为周渡会伤心,会愤怒,会难堪,可她笑什么呢?被刺激疯了不成?
  顾宴山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周渡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世子,我笑你愚蠢无比,却自鸣得意,实在是天下蠢人的榜样,世子若能以这种方式名传千古,也算是另辟蹊径,巧思令人佩服。”
  顾宴山被气得直接坐了起来,他忍着头晕目眩的不适,惨白的脸上浮上愤怒的红晕,怒呵道:“你说什么!周氏,我看你真是疯了!”
  “我是你夫君,你看看你,可有一点贤妇的样子?”
  周渡微笑着摇了摇头:“今日侯爷求我入府,小叔替你接亲拜堂,而我,体谅永宁侯府上下一百多口无辜性命,顶着众人非议完成婚仪。”
  “顾宴山,所有人都为你的任性和愚蠢受怕受累,你今年二十一,不是十一二。”
  “而你,醒来第一句不是担心老父幼弟,不是恐惧圣上震怒,竟是嘲讽你们全府上下的救命恩人,一个清白无辜的女子,我笑你蠢,何错之有?”
  顾宴山自知理亏,他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全府上下没一个真心为我做打算的,却让我去体谅他们?而且,你如今好好地坐在这里,看来也没出什么乱子。”
  周渡不想和这种自私自利的莽夫蠢货多言,她直接了当地说道:“赐婚一事,非我所愿,但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你我日后相敬如宾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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