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池星回来,邓萃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母子二人静静地吃完了饭,末了,她撂下筷子。
“你们老师那边我已经问过了,不会开除你,但要处分,还是严重警告处分,但好歹不用开除,你以后……不要再惹这么大事了。”
池星点点头:“好。”
“还有瞳瞳那孩子,今天帮我找你来着,她可是个好孩子,你在学校跟她关系还好吗?”邓萃萍试探着问。
池星低头,道:“我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妈就是看着那姑娘文静,在学校里怕她受欺负,你看情况照顾着人家。”邓萃萍眼中的纪瞳乖巧,可是她却不知,欺负纪瞳的人正坐在她跟前。
他的筷子顿了一下,还是应了声:“好。”
“你这脸上……”邓萃萍还是没忍住,温声问道。
“哦,小伤。”池星收起碗筷,往厨房走,走出几步又回了头。
“妈,以后我要是不回家的话会告诉你的。”
邓萃萍愣了两秒,揉了揉眼睛:“嗯。”
回房间后,池星珍重地捧着池天的黑白照片,逐渐红了眼圈。
——“如果你哥哥还在世的话,看见你这样会高兴吗?”
会吗?应该不会,如果池天还活着,肯定会皱着眉,想让自己显得很凶,可是他却是凶不起来的人,最后只会温和地看着自己,耐心地说一些劝说的话。
也许会失望吧。
可是如果只是如果。事实上,他不在了,很多东西就早就变样了。
看到这个照片上的笑容,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鲜活的、淡淡笑着的池天。
记忆依旧很清晰。他很怕自己忘记池天,那张储存卡里都是关于他们俩的过往,所以他才会视如珍宝。
记忆里池天总会带着他到处玩,给他买爱看的漫画书,陪他玩幼稚的卡牌游戏。
还记得有一次池天领着他去绿道骑自行车,他偏要逞强,要反过来载着池天,然而他技术拙劣,在上坡时翻了车,池天摔得很重,满脸都是血,可是池天没有怪他还反过来安慰被吓到的他……
“要坚强哦——”这是池天经常会对池星说的话。
可是啊,池星不明白,经常说要坚强的他,怎么就撑不下去了呢?为什么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呢?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残忍了,残忍到,似乎容忍不了干净的灵魂。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砸在相框上。池星轻轻拂去,仔仔细细地擦拭。
他不是什么好孩子,从小就爱捣乱。是池天一直承载着池家的希望。池天温柔懂事,担任着小大人的角色,不像他,小时候只会捣乱,又冲动。池天离开的那天,他用最快的速度到了他上学的城市,却只看到盖着白布的身体……
越回忆,思念就越发浓烈。
渐渐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地流下来,淌过脸上的伤,引起一阵阵刺痛。
他却浑不在意,只是垂头呢喃:“哥,我们真的会再见吗?”
房间寂静,不会有人再回答他,只余窗缝钻进的一缕风,似要吹干他的泪痕。
最近的天气很糟糕。
到了雨季,连绵不绝的下雨天让人心情都变得沉闷。
期中考试就在这样的雨天进行,这次考试是联考,题不简单。数学考试时直到离结束只有三分钟,纪瞳才停笔,等待着终考铃响。
明毅每次大型考试都会把全年级的同学统一分配考场,几乎在一个考场的都是成绩差不多的。
这样一来,宁熹微自然就跟她不在一处了。
不过考完一场的间隙有二十分钟,宁熹微一下考就跑过来找她了。
纪瞳跟她闲聊了没几句,就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
宁熹微的目光总是透过她,看她身后几米的地方。
她顿时了然,笑道:“别偷摸看了,怎么不过去。”
宁熹微口是心非:“我是来找你的。”
纪瞳收起试卷:“走。”
“诶,别别……”
纪瞳不顾宁熹微的碎碎念,带着她到了阮时雨座位前,后者还在琢磨数学的最后一道选择题。
她瞥tຊ一眼:“我也选的D。”
阮时雨松了口气般,点点头:“看来对了。”
他抬头,见到宁熹微显然一愣,扶了扶眼镜:“是我走错考场了,还是你走错考场了?”
他语气揶揄,然而视线却是柔和的。
不过宁熹微没看见他眼神里的东西,只听到了话里的揶揄。她叉腰,扁了扁嘴:“嘁,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你的手表真好看。”阮时雨道。他的视线落在宁熹微手腕上。
那是一个用水性笔画出来的手表。对于宁熹微来说,数学考试是极其漫长的考试,所以在手上画了个表打发时间。
他总是淡淡的语气说出些噎人的话。
“我……”宁熹微瞪圆了眼睛,“可真是谢谢你。”
三人聊起天来,不知怎么的,聊到了艺术节上。
“到月底了,你们知不知道,一个月之后我们学校有艺术节活动。”阮时雨道。
纪瞳:“你为什么提这个?”
“因为,”阮时雨里语气里有些幽怨,“我们班有人想演话剧,少了人,我是充数的。”
宁熹微挠挠头,表示质疑:“话剧,你哪会什么话剧。”
他摊摊手:“你们班呢?”
“我们班去年就没什么人想参加。”
宁熹微转头看向纪瞳,“对了,纪瞳,你不是会弹吉他,你报名吗?”
“我?”纪瞳指了指自己,思考了两秒,“不报,我已经太久没弹了,生疏了。”
“别啊,我还想看你弹吉他呢,你都十级了。”
纪瞳笑笑,倒是反过来问她:“你会跆拳道啊,你怎么不上。”
“得了吧,就我那三脚猫……”宁熹微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阮时雨打趣她:“真有自知之明。”
纪瞳看二人一眼,了然地笑笑,“好啦,快开考了,我回去了。”
说着,她便回了座位。
剩下宁熹微和阮时雨两人面面相觑。
“手给我。”阮时雨对她说。
宁熹微乖乖地把手递过去。
他拿起桌上的笔,捉住她的手,低着头在上面画画。
男生垂着眼睛:“给你画个表扣。”
宁熹微另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袖,感受到了他的温度,脸顿时红到了脖子跟。
“你怎么了?”
“我痒。”宁熹微缩了缩脖子,她心痒。